人与自然 远去的嘞嘞
人与自然 远去的嘞嘞◆周仕凭
嘞嘞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下来的无字歌谣,只要会使唤牛的人都会打嘞嘞。功夫好的,一嗓子能喊两三分钟,婉转流畅。我经常是在嘹亮的嘞嘞声中入梦,又在嘞嘞声中醒来。
——题记
在我童年的时候,春耕春种,夏收夏种,秋收秋种,一年三季都可以听到高亢嘹亮、抑扬顿挫、荡气回肠的嘞嘞声。农民在使用耕牛的时候不时地打着嘞嘞,既是给耕牛鼓劲解乏,也是为自己提振精神,并藉此实现人与牛的情感交流,这就是牛歌。
每当春天播种的季节来临,农民们就会从牛屋里牵出休整了一个冬天、膘肥体壮的耕牛来,在牛脖子上套上木制的、“人”字型的牛索头,而索头的两端,则是两根粗壮的、用苘(一种野麻)搓成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就连接在犁、耙等农具上。只见使用耕牛的农民肩搭一丈余长的鞭子,左手持缰绳,右手握着犁把,一声吆喝,耕牛便不紧不慢地拉起农具走了起来,而农民则跟在牛的后面慢慢地踱步。当耕牛开始劳作时,嘞嘞声便从农民的口中响起:“喔喔——吔——啦啦——嗨嗨——嘞嘞——咿咿——呀——喔喔呀……”
夏秋天的农忙季节,嘞嘞声也可以听到,如夏天的麦收、打场,耕牛拉着耩子耩大豆;秋天打场、耕地、用犁抄山芋等,到处都可以听到农民使用耕牛咿咿呀呀的嘞嘞声。那声音时长,时短,时缓,时急。长如古调《南曲》,委婉悠长,一唱三叹;短如八字《弹歌》,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记忆最深的嘞嘞,当数深秋。每当秋收后,大豆、玉米已经入库,棉花采摘完最后一茬,山芋也全部装到了地窖里,冬翻也就真正地开始了(冬翻,就是深耕土地)。每当半夜醒来,空旷的夜空就会传来农民们赶着耕牛深耕土地的嘞嘞声。嘞嘞声响起后,还常常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子声。在那万籁俱静的夜空,嘞嘞声和鞭子声能传出很远。
说到嘞嘞,就不得不说到耕牛,那时候,耕牛可是个宝贝。生产队里配有专职“ 牛倌”,人们都称之为“ 牛头”。别看不起这“ 牛头”,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牛头”必须性格好,有人缘,爱集体如家,爱牛如子。有时候,选“牛头”胜过选生产队长。记得当时,我的邻居刘三爷就在生产队做了多年的“牛头”。
牛特别爱吃青饲料。在记忆中,春、夏、秋三季的牛吃的都是青草。当时,我们几个还没有成为生产队“劳动力”的小伙伴,放暑假或星期天时,就会背起腊柳或其他柳条编织的草篓子,带上镰刀,结伴到河边地头割草,将割来的青草背到生产队换工分。
记得当时是每五到八市斤青草就可以从“牛头”那里换取一个工分,而那时候的壮劳动力,一天也就是10 个工分。只要我们想割,一天割的草可以换来十几个工分。割草往往会割伤自己的手指,直到现在,在我的左手食指上,还留下了几条长短不一的疤痕。而到了冬天和青黄不接的初春,牛一般都是吃豆秸和麦穰。牛吃这样的干饲料,生产队就要备足一定数量的精饲料,诸如稖头、黄豆、豆饼等,作为对耕牛的营养补贴。
嘞嘞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下来的无字歌谣。那时,只要会用牛耕田的人都会打嘞嘞,也就是牛歌。功夫好又有音乐天赋的,一嗓子能喊两三分钟,且婉转流畅,珠圆玉润,三四里外都能听到。
童年时的生活非常的艰苦,正因为艰苦,才记忆犹新。那时,很少听到歌声,但我经常是晚间在嘹亮的嘞嘞声中入梦,清晨又在高亢的嘞嘞声中醒来。那种童话般的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今,耕牛少了,嘞嘞声也几乎成了绝响。来自:中国环境网 前辈记忆里的自然,和我们都已经不在一个时空了,混泥土的城市里,但愿我们心中依然有自然悠长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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