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寻蜂虎记(回忆篇)
在Eugene Zamiatin的《我们》中有这么一段话:在早晨的码头上,就像一生中第一次一样,我再一次看到,笔直的街道、人行道上闪亮的玻璃、透明住所中神圣的平行六面体、一排排灰蓝色的代码成一个个方阵。这使我觉得,不是过去的人,而是我自己战胜了过去的上帝和过去的生活。attachment/photo/Cyid_856/856_f021129968846757320551ee62daa.jpg
在小巴上是幼时春游的记忆。车窗外,夏日雨后满目的绿色,滴着水的澄澈晶莹;嗅一嗅,那是外婆的味道。
进入腹地,黑枕黄鹂静静地飞过,转到丘陵的另一面去了。它仿佛拉开了一场帷幕,同伴接着找它喝茶去了。是呀,好不容易天晴了。
这里安静得只有天地之声,听得到溪水流过河滩时沙粒间互相摩擦的声音,我们那一丝因兴奋而惴惴的喘息声仿佛都会打扰一旁黑木耳们的生长。
他们从午睡中醒过来。
“唉?他们是谁?”
“不知道啊,来这里干什么,吵死了。”
“唔……”
较大的一颗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肯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离收获还早着呢,急什么。反正都注定要进餐盘的,还有什么好想的,继续睡吧。”
说完,它又沉沉地睡去了。
“嗨,我妈妈说过,下午睡回笼觉会更累的。”
他们谁都不搭理我,有的还轻轻地打起鼾来。
像《种山原之夜》里那些调皮可爱的小草,或者如那棵老树所说的:“既然这样 要砍树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你一定要烧出优质的木炭来哦。”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人类啊。
我抬头,一抹深蓝掠过,那翅膀上硕大的白斑,哦,还有,巨大的红色“蛤蟆嘴”。我忍不住惊呼:“快看!蓝翡翠!”
“哪儿呢哪儿呢!”
可是我吓到它了,它躲起来了。等我们离开也再没有出来。稻子前辈走过来拍拍我,说:“我也看到了呐,好久不见它了。”
“嗯!我是第一次见到。”
“嘘!快看快看!蜂虎!”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就在那儿,前面那个短木桩上,还有电线上,快看!”
“啊~~~我看到了看到了,好漂亮啊。”
“对的对的,真美啊。”
“离我们好近,好激动啊!”
大概有30多只,有巧克力色的长者,也有绿头的年轻人,他们或在电线上停栖着,等待飞虫滑过;或相伴起舞,半弧地自由飞翔。纤细的翅膀线条却挡不住舞蹈时透出来的硬朗之气,黑色的过眼线没有伯劳那般粗壮,不见拉风装酷却平添了一丝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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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对岸的草丛里有一只雌雉鸡,慢慢地迈着大步。他们觅食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另一处有大片大片的白颈鸦,好像在密谋什么,但却没有一点儿声音。黑耳鸢企图加入其中,结果被守护的卫士追赶,落荒而逃的时候掉了好几根羽毛。隐没在沙色之中的灰头麦鸡——我找了好久才发现他们,起飞的时候、像极了一块衬托在山色之中的大花布。
“继续往前走吧,上午来看的时候前面的一棵树上有20多只呢。”
蜂虎们即飞即停,围绕在小河两岸。就在跟着他们一路前行的时候,一只三道眉草鹀叼着小树枝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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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景就如同弄堂里早上9、10点钟拎着刷子出来倒马桶的大妈,而那位“妙龄少女”蹬着高跟鞋远去——留声回旋在青石板上。
“看什么看!我都忙死了,巢还没筑好,孩子马上快出生了!”
“有什么好看的!滚开,你们挡着我了。”
“啊呀,蜂虎呢?”
“喏,在我们后面呢,他们又飞回去了。”像不像十字架形的飞镖?
我无法用绝美的句子来描写这一大群蓝喉蜂虎,这感受只有亲眼所见才能体会。我更不知道积聚在我们这群人中的怨气,只愿在这清明的山水之间都散去吧!
冠鱼狗停在那儿好像没有换过姿势,张大着嘴巴面朝溪河。我忍不住发笑,与蜂虎相比,它显得多么笨拙啊。那冠羽是为了引人注意特地做的发型吗?花了不少时间吧。
“冠鱼狗先生,你好吗?”
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瞥了我一眼。
“走开走开,别来烦我。哼~我老婆总是夸我长得帅,你懂什么。”
“哈哈,可是人们不都喜欢像九色鹿那样的吗?您别生气啊。”
“切~那是你们人类!”
“你老婆没见过蜂虎吧?要不然准跟你离婚了。”
“瞎说什么!蜂虎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只在这里繁殖,过不了多久就要飞到更南的地方去的。我们可不喜欢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有稳定的收入,有固定的居所,我老婆怎么可能随着他们去呢。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走开,别妨碍我,虫子都被你吓跑了。”
“对不起啊,冠鱼狗先生,我只想多看你一眼,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了。”
“我可不会惦记着你,我们又不是朋友。”
“……”
这时又碰到了三道眉草鹀,它依旧叼着树枝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们怎么还不走。算了,没空搭理你们。”
太阳眨巴了一下眼睛,夕阳的余晖从云端探出了脑袋,小巴已经在路口等我们了。
“突突突突……”
摩托车的声音。父亲带着男孩回家了,这声音交融在这片天地之中,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远处农家的炊烟升起,我们却始终是多余的。黑枕黄鹂又悄无声息地飞过——喝完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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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着书包踩着细碎阳光走在放学回家路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却无比怀念。我用这些交换了成长。
9月开学回到学校,与臭臭聊各自的暑假,她说她在厦门的时候看到栗喉蜂虎了,运气很好,他们去的时候蜂虎还没有离开。
我笑道:“哈哈,我们现在都是有蜂虎的人啦!”
梦中,保护区里的小饭馆门口挂着的白冠长尾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有着深蓝色翅膀的豆娘领着我再次走进了迷雾森林……
——记2010年7月22日小河寻蜂虎记
p.s.很久没有观鸟了,前些日子讲到了蜂虎的问题,内心挺沉重的,回想起美丽静谧的小河。 赞!观察+想象+幽默=情趣! 突然想想,厦门的蜂虎快回来了吧,记得去年第一个见到蜂虎的是小苏,时间是4月23号 话说丸子童鞋有许久木有到这里来了。 回忆总是让人如此痴迷与沉醉,逝水流年 :)每年的这种等待与期盼即充满了无限的乐趣 :)写完之后看了自己华中营结束的时候写的那篇小河蜂虎记,的确变化了许多。特别是心态方面,而这种游记中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不是坏事但也不完全是好事。但是也只有全情投入,仔细观察,写东西的时候才有真情实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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