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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为野鸟会成员祁飞鸿、姚治前摄
观鸟是你走入
自然剧院的门票
观鸟,是人们在自然环境里,在不打扰鸟类的前提下,借助望远镜等光学设备,观看自由状态中的鸟。
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民间观鸟已有上百年历史,是仅次于园艺的第二大休闲环保户外项目。观鸟爱好者每月至少观鸟一次,拍鸟类栖息特性,查鸟类生态特征,辨识鸟儿的种类。
江苏的观鸟族,如今在苏南、南京等地兴起,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白领、海归、自由职业者。
记者第一次接触到“鸟人”,是通过网友“黄杨居士”。他是平时言语不多但谈起观鸟来就眉飞色舞的大男孩。 2001年,他还在读大学时,在图书馆看到了英国观鸟会的介绍,就被这样一句介绍深深吸引:观鸟,是你一生走进大自然剧院的门票。(这本书还记录了在中国可以观察到的1400余种鸟类,包括它们的外形、生活习性、分布区域、迁徙路线等。)大学毕业后,他花了大半年的工资攒够了“门票钱”——买了一个奥林巴斯望远镜、一只佳能单反,和几个户外族成立了常州野鸟会。“现在我们的会员,已经由创立之初的3个人,发展到100多人,年纪最小的9岁,最大的82岁。”
在这个圈子中,有痴迷的“器材党”,一套观鸟设备动辄几万数十万,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和金钱都耗费在观鸟上,像一个探险者一样去“追鸟”。有一个企业家,为了看到一种鸟,星期五晚上坐夜班飞机到河南,又星夜兼程赶到大山里,只为那一次邂逅。也有不少淡定的“体验党”,他们只带上一份亲近自然、感受自然的心情去观鸟。
祁飞鸿记忆最为震撼的一次观鸟经历是在安徽。黄昏时他们来到大山深处一泓水库,发现了上千只天鹅,它们旁若无人,时而交颈缠绵,时而游弋漫舞,白色的羽毛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听到天鹅鸣叫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出世之感,真是天籁之音。”
几年间,祁飞鸿观测到野生鸟类有147种,每一只鸟儿,在他的眼中都是飞翔的精灵,他本身也快成为鸟类活字典了。“常规鸟类,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是什么鸟,这是基本功。”对于入门观鸟者而言,祁飞鸿建议,“只要在一棵树下静心驻足,即使看到的只是麻雀也不必失望,因为鸟儿不分贵贱,每一个生命都有它的精彩。”
飞翔的生命没有遗憾
观鸟族希望传递给人们的概念是:“观鸟不关鸟。”
祁飞鸿经常到鸟市溜达,劝说人们“爱它,就给它自由”,因此常常被花鸟老板驱逐。后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买鸟人离开后才尾随上去。
有一次,他看到一位面色和善的老人买了一只铜蓝鹟。在说明来意后,老人诧异地说:“我买鸟回家养,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无奈,他只能花钱将老人手中的这只鸟买了下来。
其实铜蓝鹟不是常州本地的鸟种,适宜在华南地区生活。为了放生这只鸟,祁飞鸿特意买了去深圳的火车票。火车驶入福建境内时,他打开车窗放它自由。
看到一些猛禽被抓捕、囚禁后,丧失了本性和对蓝天的记忆,祁飞鸿十分痛心。他至今还记得成功解救一只苍鹰时的情景,“苍鹰的眼睛里没了神采,已然成为一只玩物,看起来就像一只鸡。”这只后来经过野鸟会成员调养的苍鹰最后野放了。那一天,一接近野地,苍鹰就振翅欲飞,在久违的天空中盘旋不已。
在常州,有一个“小鸟天堂”。那是野鸟会会员闵浩焕老人的苗圃。鸟雀们“双栖玳瑁梁”的往日浪漫,在老人40多亩的苗圃里重现,人与鸟的关系已经全然变为互信。
见到闵浩焕时,老人正在忙着为一只几个月大的猫头鹰喂食疗伤。小猫头鹰是两个月前从苗圃的树上掉下来的,眼睛都出血了。老闵买来小白鼠精心喂养,小家伙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自己吃食了。
武进嘉泽镇是有名的花木之乡。老闵1979年开始搞花木,是苗木之乡第一个搞绿化苗木经营的,苗圃里种了100多种苗木。“大概1989年的时候,苗圃里飞来了喜鹊,然后是燕子、白鹭。有鸟来访,是喜事,吉祥的兆头啊。”老闵暗暗留心着。慢慢地,鸟儿们在雪松、香樟树上搭起了窝,开始生儿育女。老闵回忆说,2002年就有上千只,到去年就有近万只了,现在约有2万只、40多种,好多都叫不上名字。苗木越长越高,鸟也越来越多,反客为主,成了苗圃的主人。老闵起初打算出售已经成材的苗木,但是,看着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鸟,他不顾家人反对,决定不再做苗木生意,任鸟儿在苗圃里自由成长——种树人成了养鸟人,“15年了,我没再卖过一棵树,要知道,一棵大雪松至少值五六千块哪。”
为了保护鸟儿,他挖了“护城河”养鱼养虾,供鸟儿吃食,苗圃周遭还修了铁丝网,养了40多条狗,老房子也不敢修,电视天线也不敢动,就怕回归的鸟儿失去方向。
仰望天空, 换个角度看自己看人生
近日,法国著名纪录片导演雅克贝汉的《海洋》正式公映。通过《迁徙的鸟》和《海洋》,他实现了自己“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像鱼一样在水里游”的梦想。
“站在地上,人看到的是鸟,飞在空中,人看到的是自己。”这是雅克贝汉说过的一句著名的话。
在给会员、大学生放映《迁徙的鸟》的时候,祁飞鸿经常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抽离感。“那画面美得不可思议,雅克贝汉带领我们深入到鸟的灵魂深处,我们也像长了翅膀,跟鸟一样飞了起来。”他强烈推荐,建议记者用心品读这部电影,因为文字已经不能描述那份心灵的悸动,这是一曲穿透灵魂的歌谣。片子的一开头,导演说,候鸟迁徙是一个承诺的故事。为了履行那个归来的承诺,候鸟不远万里在不同纬度间飞行,凭星星、太阳辨认方向,如同罗盘般灵敏。斑头雁:旅行2500公里,从恒河谷底飞往中亚大草原;白头海雕:行程3000公里,从美国西部飞往接近北极的阿拉斯加;北极燕鸥:20000公里行程,需从北极飞往南极……这场迁徙是使命,是责任,是一种承诺,需要一生的不倦经营,就算前方有喜马拉雅山上的暴雪和雪崩,有鬣狗的利齿和猎人的枪管,有工业区的机器怪物和污染后的烂泥,有抓捕者的牢笼,而飞翔不能停止。鸟儿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飞翔,即便是短暂的歇歇脚,也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随着观鸟族从小众变成大众,更多的人在匆忙的都市生活中停下脚步来,抬头仰望天空,看看城市的天空有多少被人们忽略掉的美丽图景,为鸟的快乐、鸟的悲伤、鸟的辛勤、鸟的自在所感动。
在观鸟族聚集的论坛上,一位网友坦陈心迹——每个人年少的时候大多有过变成一只鸟自由飞翔的梦想,那时候的我们不会想到,变成一只鸟以后,却要成为猎人的目标。真的不愿看见,有一天,我们的下一代,坐在屋前,已经看不到大树,看不到飞鸟,于是连变成一只鸟的童年梦想都没有了。
雅克贝汉的反问,值得我们每个人思考。他说,人总是在改变,而鸟儿却从来不变。我们能从它们身上学到什么?它们对于飞翔是如此执着,对自由是如此渴望,它们从来不停止飞翔。在我看来,它们的坚持、勇气,它们对于生命的执着,甚至是高于我们人类的,是我们的自大丢掉了看到这一切的机会。
本报记者 蔡 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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