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碳能承受多少黑色贸易? 有组织的犯罪贸易导致全球主要热带国家多达90%的森林被毁
中非共和国Dzanga-Ndoki国家公园保护区周边,毁林问题严重。 图片来源:全球研究信息数据库(GRID)
◆中国环境报记者 曹俊
■全球森林黑色档案
巴西:为非法伐木利益集团工作的黑客在2008年获取了运输和砍伐许可证,共盗窃逾170万立方米的森林。巴西联邦检察官指控了107家公司,30个领头人和200个嫌疑参与者,并要求这些公司赔偿11亿美元。
2009年,巴西联邦检察官调查的另一起骗局则涉及约3000家木材行业的公司,他们对非法木材进行“生态认证”继而出口到美国、欧盟和亚洲。
印度尼西亚:来自种植园的木材由2000年的370万立方米增至2008年的2200万立方米。联合国毒品和犯罪办公室(UNODC)估计其中一半以上的种植园并不存在,反映了一个大规模的有组织的洗钱操作。
在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一个20平方公里的伐木许可证的贿赂金额为2.5万~3万美元。进出口差价高达3倍,显示了加里曼丹和马来西亚进出口木材贸易中的大规模税务欺诈。
刚果民主共和国:过去的10年里,以大猩猩闻名的维龙加国家公园有超过200位护林员为卫冕公园边界、防御民兵进行木炭贸易遭杀害。木炭贸易年度利润预计超过2800万美元。
乌干达:刚果民主共和国边防检查站的军事人员常常护送伐木工携带高价值的非法木材到当地市场出售。
◆全球15%~30%的森林正遭受非法砍伐和交易,涉及计价值达300亿~1000亿美元。
◆犯罪团伙除采用贿赂当地官员等传统手段牟取暴利外,也开始利用黑客攻击政府网站等高科技手法作案,犯罪活动日趋复杂。
◆应开展有效的国际执法行动,为减少非法砍伐所造成的实质排放而进行能力培训。
在亚马逊盆地、中非和东南亚地区盛产森林的主要热带国家,非法砍伐和交易的森林数量已达50%~90%。从全球来看,非法木材贸易占到了所有木材贸易的15%~30%。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和国际刑警组织最新发布的报告《绿色碳:黑色交易》指出,有组织的非法贸易极大地威胁着全球森林,严重危及应对气候变化、发展可持续林业、保护野生动物和消除贫困的努力。
□区域项目收效甚微
■缺乏国际协作执法
森林之所以被称为绿色碳,是因为其具有吸收并储存二氧化碳的强大功能,这对减缓气候变化具有巨大贡献。然而,因热带雨林被砍伐而额外产生的碳排放量,据测算,相当于人类活动所造成碳排放量的17%,是海运、空运及陆运碳排放量总和的1.5倍以上。
“投资森林是一种巨大的机遇,能够减缓气候变化、降低森林采伐速率、增加水源供给、遏制土壤侵蚀,并可以在自然管理领域创造绿色工作。”联合国副秘书长、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阿齐姆·施泰纳表示。
报告称,价值300亿~1000亿美元的非法木材贸易,严重阻碍了REDD(由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联合国粮农组织结成的联盟,旨在减少砍伐森林和森林退化产生的碳排放)计划,而这个计划正是催化积极环境变化、实现可持续发展、创造就业和减少碳排放的主要工具。
事实上,REDD倡议和后来延伸的REDD+倡议提供了国家和国际法律框架,包括协议、公约和认证计划。倡议希望在法律框架内,打击非法伐木并支持对森林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如果任由非法活动获取远高于REDD+倡议下合法活动的利润,国家和社区的可持续未来将被无情掠夺。”施泰纳补充道。报告指出,要使REDD+倡议产生长远效益,向社区投入的自然保护资金需要高于非法伐木产生的回报。
目前,一系列与非法伐木有关的认证计划和项目正在实施。如自愿贸易协议,包括欧盟森林执法、管理与贸易(FLEGT)协议、自愿合作伙伴协议(VPAs)、森林管理委员会(FSC)认证等。
濒危物种与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CITES)也正发挥其在保护木材合法性、可持续性和可追溯性等方面的作用。约350个树种已经列入CITES附录,这些树种产品的贸易将受制于相关规定。
然而,尽管这些项目和计划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是由于这些措施的制定重点主要是鼓励合法交易,而不是打击犯罪,因此在减少腐败和非法砍伐活动方面收到的成效甚少。
报告结论显示,如果国际层面无法开展协作执法,非法伐木者及其利益集团还将继续以牺牲环境、当地经济甚至原住民的生命为代价,通过不法贸易牟取暴利。
□犯罪活动日趋复杂
■非法收入暴利诱人
报告显示,犯罪团伙除采用贿赂当地官员等传统手段牟取暴利外,也开始利用黑客攻击政府网站等高科技手法作案,犯罪活动日趋复杂。伐木工和经销商在不同区域和国家间流窜作案,以逃避当地警察及国际刑警的侦查。
报告描述了30种非法获取木材和洗钱的方式,包括无证采伐(主要在边远地区、战乱地区或边境地带)、伪造伐木许可证、贿赂当地官员以获得采伐许可(在某些国家一个许可证的行贿数额高达5万美元)、建立或扩大种植面积、超额砍伐、通过修路等建设项目非法砍伐、黑客攻击政府网站以获得或更改电子许可证等。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一种新的作案方式,即将非法砍伐的木材与合法砍伐的木材混到一起,通过造纸厂、纸浆厂、纸板厂洗钱。其他的犯罪形式还包括用一地的许可证到另一地非法砍伐、将濒危树种更名换姓、将砍伐的野生林木当作人工种植林木出售等。
“有组织的跨国犯罪不仅严重威胁着全球环境和自然资源,也影响着国家的安全和稳定,需要创新性地开展强大、有效的国际执法来打击这些犯罪及相关的腐败和暴力行为。”国际刑警组织秘书长罗纳德表示。
报告估计,目前这类犯罪的规模远超以往,不仅是非法伐木和洗钱那么简单。
报告补充道,从2000年起,非法伐木数量显著下降,但并非由于犯罪活动减少,而是非法伐木从明处作案转向了更高级的有组织犯罪。大多数情况下,执法检查过后,会有更多的非法砍伐木材被伪装成种植园木材出售,这些非法出售的木材数量增幅在50%左右。
在一些地区,通过边境口岸和港口贩运的非法砍伐木材数量占到官方统计的所有进出口木材总量的30%。由于税务欺诈所面临的法律制裁比环境犯罪更为严苛,因此木材走私及洗钱方面的执法行动相对非法伐木要更有力。
大部分洗钱犯罪的幕后主谋都是欧盟、美国和亚洲的基金公司,也包括一些种植园,而这些种植园成立的目的就是通过非法伐木洗钱。
许多情况下,腐败官员、地方军队和警察通过非法木材洗钱可以牟取10倍于合法途径可取得的收入,这严重影响了当地林业的可持续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加强执法能力建设
■开展财税欺诈调查
报告建议,应开展有效的国际执法行动,为减少非法砍伐所造成的实质排放而进行能力培训。国际刑警组织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通过挪威的全球研究信息数据库中心成立了一个试点项目,名为LEAF(森林执法援助)。项目由挪威政府资助,用以研究开发卓有成效的国际体系以打击有组织的跨国犯罪。
为了支持在全球范围内开展打击非法伐木和木材洗钱的执法行动,报告提出以下建议:
加强国际刑警组织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紧密合作开展的LEAF计划,并考虑为其提供合适的融资机会。加强与REDD+倡议、打击野生动物犯罪(IC-CWC)及所有相关合作伙伴的合作。
加强国家层面的调查,增强应对跨国环境犯罪的能力建设。包括通过建立国家特别工作组,加强国家执法机构的合作与协调,确保与森林有关的国家法律、法规的有效执行。
集中登记砍伐、种植、经营、运输等与林业相关的所有许可证,提高调查透明度。
按照发生木材犯罪的可能性等级对相关地理区域进行分类,限制木材及木制品以一切运输途径(包括海运)流经这些区域。
鼓励针对种植园和工厂的税务欺诈行为展开国家层面的重点调查,包括虚报木材数量、价格、税收和滥用政府补贴等行为。
由国际刑警组织建立评级系统,对于被列为非法伐木活动高发区的地区,削弱其吸引林业投资的能力,并对在采伐、运输、购买等环节可能出现的违法行为进行监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