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人都要上街去

张可馨 · 发表于 2012-12-24 09:51:12

原文链接：http://www.greenyouther.org/page/?id=1121
摘要：每次行动，每次争取，每个群体事件，可能都会让这个国家更加的文明，更加的法治，我想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意义所在。
“Fresh Time系列沙龙”是华南理工大学Fresh环保协会为培养青年环保人创立的平台，通过邀请资深环保人士的分享及观众互动，引发青年人对环境的关注，锻炼独立思考能力。
11月13日，沙龙第一期邀请了环保组织“中国红树林保育联盟(CMCN）”项目官员张晓曦，她和大家分享了八个环境事件：渤海湾石油钻井平台漏油事故、大连石油管道漏油事故、万宁石梅湾水椰被毁事件、三亚青梅港红树林枯死事件、盘锦滨海公路工程、防城港东湾大道工程、台湾国光石化事件。

分享后，主持人李舟、环保组织香港地球之友陈志强、张晓曦三人回答了学生的提问。

本文是当时的部分对话，由青年环境评论志愿者杨玳玲与万青共同编辑完成。
李舟（GGF中国地区协调员）：刚刚晓曦提到，在所有的沟通渠道都被关闭的时候，就只能出现群体性事件。我想问一下两位，在群体性事件中，或者事件出现端倪的时候，我们能做些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要上街去，有冲突有流血才能制止问题。
张晓曦：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探访过一家人，这家人住在我们国家最东边，靠近俄罗斯的一个小城，最靠近边境的一个山村里，他们家的家长，大娘和她的儿媳妇，常年在做鸟类环志。
什么叫鸟类环志？就是候鸟迁徙的时候会经过他们居住的那片山林，他们会用鸟网捕捉候鸟，然后再给这些候鸟做环志，记录这个鸟的体重、性别、种类，然后再把这些鸟放飞，在其他地方就能捕捉到这些做过环志的鸟，用来记录鸟的迁徙过程。
这是从事环境保护的一个方法之一，类似这样的长久记录可以是环境破坏事件爆发后的有力证据。你能够记录当地环境的变迁，你能够做一个对比，当然这是一个很温和、类似科研的方法。
另外，我刚刚跟大家说的一个建设工程，为什么我会了解到这样一个过程，是事件刚刚露出端倪的时候，我去查找相关信息，然后向政府行政部门申请了信息公开。
当你对一个工程的来龙去脉、一些数据好奇的时候，你就可以向政府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就是信息公开。
通过一个前期的信息公开申请，就可以知道他们在程序上有没有违法。在前期违法之后，也可以通过这份报告去追踪它后期有没有履行对环境做出补偿的承诺。
信息公开其实非常简单，每个普通人都可以向政府要求信息公开。之前建设的港珠澳大桥，在大陆建设得一帆风顺，但是到香港，就被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叫停了。这个老太太就拿出她的一个依据，说港珠澳大桥没有考虑到对当地一个环境因素的影响，于是法院就通过她的这个诉求，然后判定这个过程要重新做环境影响评价，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个人来对付大工程的案例，当然这也是因为它发生在法治比较健全的香港。
在内地，也是可以进行这方面的操作，你一个人推动它可能推不动，但一千个人一万个人过来推它，政府部门就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个事情。但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让一个工程完全停止建设，完全停止建设并不利于这个社会的发展，我们的目标是让它建设得更好。

陈志强（香港地球之友项目官员）：在台湾在香港，他们可以去游行，但在大陆，我们至少还可以散步，至少我们公民可以通过微博和正面力量去给政府一些信息。就像年初我们去做“急救南岭”这件事情，其实我们就是去了一趟南岭，摆了几个pose，拍了一些行为艺术的照片，把修路的照片拍得特别震撼，然后传上微博，结果被转发几百次。之后还煞有介事地开了几次会议，但都没什么用，结果有些媒体关注了，领导看到了，还有网友看到微博之后就去信访。
这些事情我们都没预料到，我们只是发了一条微博，一切都不是安排好的，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每次行动，每次争取，每个群体事件，可能都会让这个国家更加的文明，更加的法治，我想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意义所在。

问：当政府开发一片湿地时，周边的居民并不知道湿地的作用，更不用说站出来保护湿地了。我们能够采取怎样的行动来影响当地居民的心态呢？
张晓曦：一个方向是，你可以去向政府申请信息公开。这是作为单独的一个个人、学生都能做的事情。我不敢说你这样做了就有成效，但做肯定比没做好，结果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你只是扇动了一只翅膀，却引来了一阵风暴。
李舟：我们可以绕开“思想教育”，利用申请信息公开等法律途径。但作为一个外来者，你去跟他讲湿地有什么好处，这是苍白无力的。

问：我想知道像什邡、宁波PX等群体性事件中有没有一个组织者或是核心人物，那么多的人是怎么被组织起来的？
然后是关于刘福堂，他保护海南的生态环境，但为什么海南当地没有发生类似的群体性事件去维护刘福堂、维护自己生存的环境？
最后，如果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合法”的途径，比如环评、申请信息公开等，但仍没有得到一个积极的回应。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去制造群体性事件吗？它是有好处的，第一，大家平摊风险；第二，逼迫对方迅速反应。

李舟：组织者可能有，但不会有一个专门的组织者把所有的人组织起来。可能是分散成许多小的组织，每个组织有几个核心人物。你也可以看到，在所有的街头抗争中，没有一个环保组织出来说话的。中国情况比较特殊，一旦哪个环保组织跟那种街头抗争的事情沾了边，这个组织马上就死掉。
你问我们可不可以组织这种街头抗争，可以，但是你得聪明一点，不让别人发现你就是那个组织者。（那我不能用QQ邮箱对吧？）不止QQ邮箱，包括短信、微博等都是被监控的。
其实海南是有发生群体性抗争事件的，在莺歌海，那里要建火力发电站。

陈志强：环境问题涉及的远不止环保领域。什邡与宁波PX的例子还涉及到了“邻避运动”，即所有人都不希望不好的项目建在自家旁边。所有群体性事件的主力军，一定是利益直接相关人，这种运动甚至不需要策划，在那一瞬间大家的小宇宙爆发，就成了一个事件，这个过程不需要环保组织，因为它关乎生存而不只是环保。
很多起这样的运动在火苗刚燃起时就被扑灭，你家有国企的工作人员，他家有公务员，那他们都不敢动。
对于刘福堂事件，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他是活在微博和网络里的。他所涉及的一些环保事件还不足以触动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