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上游渔业资源濒临崩溃

济溪小薇

上海，8月15日 - “长江上游渔业资源严重衰退，金沙江干流鱼类自然资源濒临崩溃。”今天在沪举行的《2013长江上游联合科考报告》发布会上，科学家们忧心忡忡地警告说，长江上游的综合保护刻不容缓。
今年六月，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联合农业部长江流域渔业资源管理委员会办公室（长渔办）共同组织了“美丽中国、生命长江——2013年长江上游联合科考”活动。今天发布的科考报告，首次从湿地生态系统、水生生物多样性、环境流、水环境等四个领域对长江上游进行综合“诊断”，并从流域尺度提出呼吁流域立法、推动机构完善、加强综合管理、实行抢救性保护等一系列建议。 “在短短的12天内，考察团走访了从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到海拔1000米以下的峡谷地区，了解以鱼类为代表的水生生物多样性的分布和自然变化情况，以及传统农牧活动、水电开发等人类活动对长江上游流域健康及生态安全产生的直接影响,相信会对长江流域相关政府部门和研究机构具有借鉴价值。”WWF上海办公室主任任文伟表示。
长江上游渔业资源濒临崩溃边缘
此次考察对玉树、石鼓和赤水3个样点的鱼类资源采样结果分析显示，整个长江上游鱼类资源保护面临重重威胁。长江流域渔业资源管理委员会主任赵依民表示：“由于栖息地的破坏和丧失，金沙江干流的鱼类自然资源已经濒临崩溃边缘。规范水电开发的审批和管理程序，修复关键性栖息地和种子资源，在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重点区域开展抢救性保护，已经刻不容缓。”
此前中科院水生所等多家科研机构的长期监测数据表明，长江中的“四大家鱼”鱼苗发生量急剧下降，由上世纪50年代的300多亿尾降为目前的不足1亿尾。金沙江流域历史监测到鱼类有143种，而此次科考三次鱼类资源采样仅仅发现17种鱼类样本，其中还有三种外来物种，其种类、数量和个体大小均较土著鱼种表现出较强的优势性。

金沙江段密集的水电开发对鱼类资源的影响已然凸显。在金沙江中游石鼓段，专业渔民经过一个上午多次采样，仅获得3种5尾鱼类样本，而历史上石鼓江段可以采集到金沙江大部分鱼类样本。科考队专家分析认为，石鼓段渔业资源严重衰退主要是由于石鼓以上江段二三级支流的高密度水电开发极大地压缩了以溪流为产卵场的水生生物生存空间，而难以有效控制的违法捕捞行为则加剧了这一破坏性影响，导致大量鱼类物种濒危，甚至濒临灭绝。
对金沙江下游已经建成的水电站的考察发现，大坝建成之后，原来的急流型河流生态系统将被以深水、静水为特征的水库生态系统所替代，导致依靠急流险滩生存的鱼类失去栖息地，而现有的增殖放流保护措施成效有限。赤水河是长江上游迄今为止唯一一条干流尚未建坝的一级支流，其干流和多数二级支流至今仍保持与长江的自然连通，因而成为长江上游特有鱼类为代表的水生生物的重要栖息地或产卵场。尽管如此，赤水河仍然面临着沿江产业开发和人类活动带来的重重威胁。

“在金沙江全流域大规模水电开发不可阻止的大趋势下，选择赤水河、通天河等2-3条支流作为金沙江特有鱼类保护区，开展抢救性的保护，是避免长江上游鱼类大规模灭绝的可行的替代方案。”赵依民表示。“为了修复严重退化的渔业资源，应该尽快开展长江全流域的十年禁渔，为长江的渔业资源留下休养生息的时间和空间。”WWF 任文伟表示。


在建水电破坏生态

目前金沙江干流已规划25个梯级水电开发项目，其中过半已经开始施工建设甚至投入运行。而金沙江二、三级支流上的小水电数目庞大，对河流生态及生物多样性带来显著影响。
科考队发现：随着25级梯级水电开发，整个金沙江干流将变成一串首尾相接的大型水库，，其水文特征、水沙输移过程和生态系统结构与功能将发生根本性变化，除了对水生生物带来灭绝性的直接影响，梯级水电的建设还将改变了上游的水沙通量，从而对长江中下游水沙变化规律、河流湿地生态系统的分布产生影响。
在金沙江下游的四川宜宾，科考队发现原来湍急浑浊的金沙江已经变成一条温和流淌的清澈河流，由于上游向家坝水电站的蓄水和发电，金沙江宜宾江段的水质、水量和水沙平衡已经完全改变。在金沙江下游四个世界级电站全部建成并开始蓄水后，这种变化将更加显著。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陈毅峰表示：“目前大型水电枢纽环境影响评价都是针对单一水电项目孤立进行的，总体上缺乏对梯级水电叠加影响的综合战略评价，无法评估梯级水电开发对整个流域、对中长期可能产生的风险。而支流的大量小水电则基本没有环境影响评价。”为了规范金沙江流域无序的水电开发，报告呼吁：
-  对于已经规划和建设的水电工程，必须加强从流域尺度的监测评估，大力推动金沙江流域水生态调度，开展梯级水库的统一调度管理;并充分考虑尽早实施相关生态补偿的措施；
-  尽快启动小水电的审核、评估程序，为小水电制定标准，并通过法律手段强化管理、缓解其破坏性影响。

-  严格按照国家主体功能区和河流功能区的要求，在保护区域禁止和限制开发活动。
流域综合管理，刻不容缓

“没有健康的流域，河流的局部健康是没有意义的。上游的问题必将影响到整个长江流域的健康和安危。长江的保护和管理必须从流域尺度出发，进行综合利用和保护规划。”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陈家宽教授说。
长江流域辖区涉及19个省、市、自治区，现有管理体制和机制无法实现有效的跨部门、跨地区的流域化管理，而世界很多大河的流域保护都拥有强有力管理结构和法律保障。为了推动长江流域的综合保护，报告提出建议：
-  推动《中华人民共和国长江流域管理法》立法；
-  尽快成立由国务院直属的长江流域管理协调机构；
-  对一再修订的《长江流域综合规划》，报告呼吁要进行一次性修编并通过人大决议，以严肃规划的法律地位，严控有需要就改的修订行为。
-  开展一系列抢救性的保护行动，包括健全和优化长江自然保护区群的布局、长江十年禁、生态补偿、探索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收费和补偿制度。

此次考察由长渔办与WWF联合主办，成员包括长江湿地保护网络秘书处、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长江水利委员会长江科学院、同济大学长江水环境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等机构的专家。考察历时十二天、跨越五个省市自治区。32名考察队员从青海玉树出发，驱车跋涉逾4000公里，考察范围覆盖金沙江流域和通天河、赤水河流域部分地区，实地调查从自然河段到梯级水电，从自然因素到人类活动对长江上游的综合影响，并以长江最后一条无坝支流赤水河作为此次考察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