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0黑熊生不如死 钢管穿腹插胆 铁笼囚禁一生  来源: 文汇报

本报珠三角新闻中心记者 熊君慧

　9月10日，淫雨霏霏。兽医Heather给年仅15岁的Sasikia注射了一针Eultanol（安乐死针剂），结束了这只母熊坎坷悲凉的一生。30分钟后，记者见到解剖后的尸体，除了布满黑色肿块的肝脏之外，还有一张「死亡纸」。「死因」栏内，用英文写着：「肝癌」。没写上的，是「因长期被虐待、非法抽取胆汁导致非正常死亡」。

　豢养的黑熊，通常可活到30多岁，但Sasikia只活了正常寿命的一半。这还多亏它被从私人养熊场抢救到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才多活了三年，而其他熊场里的熊，多数10岁左右就已死亡。本报记者在亚洲动物基金的帮助下，耗时三个多月，走访了全国多家私人养熊场，揭开了这个黑暗血腥产业的冰山一角。然而全国至少200多家养熊场中7,000多头黑熊的悲惨命运，外界至今仍未能得窥全豹。

　10月30日，落日的余晖，令初冬的吉林延吉残存几分暖意。铁南区南山是旧城区，记者在一排矮旧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个黑熊养殖场：延吉市北方黑熊养殖场。现在，招牌被摘去，房子由两扇大铁皮门紧锁着；窗户被封条封死，连阳光也透射不进去。

　据了解，内地最高峰时曾有400多家私人养熊场，主要集中在黑龙江、吉林、四川、云南四省，豢养黑熊超过1万头。2005年以前，中国官方公布的养熊场为247家，圈养着7,002头黑熊。吉林省一位官员曾透露，仅延边州一地就有至少70家养熊场，黑熊数量达到2,100头，其中只有11家拥有许可证。

骨瘦毛秃如死熊 唯有胆汁源源流

　北方黑熊养殖场，便是曾经拥有许可证的一家。

　没有养熊户的允许，陌生人无法进入红砖房。记者电话联络了其中两头黑熊的主人 ── 60多岁的老徐，朝鲜族人，家就住在养殖场附近的一个新社区。老徐吃力地推开熊场底层的铁皮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味，几乎令人窒息。阳光射入黑漆漆的屋子，让我们依稀看到内中几排锈迹斑斑的铁笼，铁锁的锁眼已经锈死。黑熊们的腹部都绑着一个金属盒子，盒里固定着一个连着橡胶导管的袋子，胆汁就是通过这根导管源源不断地滴入袋中。而有管引流，在中国是不合法的。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待眼睛适应屋内的昏暗，终于看到「住客们」的样貌后，记者仍不免大吃一惊：笼里的黑熊瘦骨嶙峋，毫不动弹，乍看还以为满屋子都是死熊。不少黑熊毛发脱落，露出惨白的皮肤。所有的熊都蜷缩着，熊掌因常年没有接触地面而干燥龟裂。

铁褂一穿直到死 寿命仅活三分一

　「这是我养的黑熊，去年春天刚从两个姓徐和姓李的熊贩子手里买回来。」老徐指着门口右手边两只铁笼说，「每头1.5万元，其中一头买来时只有4个月大。」去年，他花500元请了兽医给两只黑熊插管，怕伤口化脓，打了几天「吊针」，之后他自己每周来取下积攒在袋子里的150毫升胆汁 ── 袋子是从市里医药站买的血浆袋，而导管是不用更换的，因为插上就永远不会摘下来，直到熊油尽灯枯而死。

　看守大门的管理员李伯说，4年来，陆续有数百头亚洲黑熊在这栋楼房生活过，最多同时养了60头，现在有48头，由15家养熊户组成。像这样的「集资」养熊场，在这个小山坡上就有4、5家。因为常年关在铁笼中，养熊场的熊最多只能活到正常寿命的三分之一。

　「黑熊从进入这里开始，就没有出来过。小部分被转手卖掉，大多数是病死后被抛掉。这些年死的越来越多。」李伯也是朝鲜族人，一个人常年与黑熊为伴，负责打扫和喂饲料。

　10月底，东北的夜晚来得特别早。5点半，屋外天色暗了下来，李伯拉上铁门。屋内48头黑熊，再一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黑　熊：亚洲黑熊是世界八大熊种之一，因其胸前长有美丽的新月形金毛又被称为月熊，在国际上被列为一类保护动物（即濒临灭绝的动物）；在中国，仅是二级保护动物。

　■熊　胆：被认为是传统名贵药材，有健胃、镇静、镇痛、促进胆汁分泌等功效。

　■熊胆粉：是人工取熊的胆汁经过加工后而成。具有清心、平肝、明目、杀虫、解毒、止痛等功效。但时至今日，熊胆内的药用成分已经完全可以用人工合成的方法代替。


青青河畔遍熊墓

　总部设在香港的亚洲动物基金，是一个动物福利慈善机构，该基金与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四川省林业厅合作，在四川成立了「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以保护亚洲黑熊为主要宗旨。当前，有219头黑熊生活在该中心，都是来自中国各地的养熊场。抵达中心时，它们大多生命垂危或疾病缠身，虽说救护中心千方百计延长它们的生命，但整体死亡率依然高达21％。

墓里与墓外 谁更幸运？

　七年来，救护中心的墓碑从一个增加到两个、从两个增加到三个……，直至46个。如今，毗河边的青草地已经变成黑熊墓园。亚洲动物基金创办人Jill Robison介绍，这46头黑熊有25％死于肝癌，32％死于腹膜炎，6％还未抵达救护中心便死在途中，9％肢体有严重问题，患严重关节炎。

　墓地里的黑熊已经安息，更多的黑熊还带着难以言喻的伤害在生死线上挣扎。Jill Robison的房间是一层楼的简易房，门口就是黑熊活动场，后院还有一个特殊的小型熊舍，里面生活着她最宝贝的5头黑熊 ── 救护中心最特殊、最弱小的5名成员：Franzi，今年32岁，但身材只有幼熊一般大小，兽医诊断它患有抑郁症；还有一头脑子受伤、行动不便的Rupert，以及3头双目失明的黑熊。Jill说，她每天最开心事情，就是早上9点钟准时打开宿舍门口熊舍的铁门，任黑熊在游乐场玩耍。那时，一种自豪感会油然而生：「我为这些黑熊，打开了新生活的大门……」

牢笼不如雪柜大

　救护中心先后营救了219头黑熊，也收回了219个铁笼，狭小的铁笼是黑熊的全部空间。经年累月，铁笼堆积成山，虽然中心已将部分作为废铁处理了，但仍然有数十个铁笼堆积在熊舍外的空地上，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能看到。工作人员细心地丈量过这些铁笼，最大的不过1.5米长、1米高、1.05米宽；而最小的，仅有90公分长、45公分高、50公分宽。

　采访当日，恰逢亚洲动物基金香港总部的成员到救护中心视察，听闻体重几百斤的黑熊竟然生活在这么狭小的空间，成员们无不感到惊讶，更为黑熊的遭遇悲伤。一名成员自告奋勇爬进一个铁笼为大家示范。只见1米75的他，双手前趴、跪在笼内，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只在笼中停留了2分钟。再度爬出时，他感叹「比坐牢还惨」，「如重获新生」。

　冰冷逼仄的铁笼，曾经束缚、甚至扼杀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如今，铁笼最后的使命便是警示人类。

重获自由畏草地 身心俱残魂已死

　来自香港的乔博理，是救助中心的计划总监，亦是中心最早的3名创立人之一。七年来，他无数次为收救回来的黑熊打开「新生活之门」── 他将铁笼的门打开，用青草地和香甜的水果迎接黑熊。但令他心寒的是，黑熊不敢迈出牢笼，不敢在草地上打滚，不敢尝一口新鲜水果，不敢伸手迎接触手可及的自由。

　因为从小就生活在铁笼里，这些黑熊甚至对铁笼之外的空间感到恐惧，所以收救回来的黑熊，一般需要一个星期才能适应居住宽敞熊舍、食物丰富的新生活。乔博理特别提起母熊Franzi ── 救护中心生活时间最长、年纪最大的黑熊。七年前，Franzi被救回中心时已经25岁，属于「老熊」。但它生命中的22年都被囚在铁笼里，从未离开过。「第一眼看到Franzi时，我以为它是一头小熊。但笼门一打开，发现自己错了。」他向记者回忆七年前的一幕：「从它的毛发、眼神和动作行为看，它已经是一头严重营养不良、畸形的成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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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歹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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