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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书本认识不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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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3 01:34: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依赖书本认识不了自然

冯永锋

我到处传讲“自然大学”,已经快成为大家的笑柄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有一个人问我:“你说你在办一所自然大学,不管自然大学的办学模式与传统大学有什么不同,终究还是为了进行公众教育。那么,你的教育目标到底是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当时我的回答是啰里啰索的,我东扯西扯,一会儿说到大学的原理只有两个:一是以公益之心去发现知识,二是以公益之心去传播知识。一会儿说到自然大学是一所最容易在各个有规模的社区承办的环保大学,是当地的环保组织带着当地的公众去发现和记录当地的变化。一会儿说到自然大学是在大自然中学习,是向大自然方式学习,是发挥人的自然主动性进行的学习。
当然,我也顺便说了,其实人才本来就是无定型的,任何有目的的教育都只能激发出人的本性中的某一些部分,好的给强化,缺乏的给补充,劣质的或者邪恶的最好给降解。因此,自然大学不是培养某一类型的人才,而是希望撕扯掉人与自然间的那一层阻隔,让人与自然无缝隙地来往,最终改善人与自然的社会生态。因为只有热爱自然、了解自然的人才可能保护自然。
最后,问我问题的人嘟哝了一句:也许你是想培养博物学家?
自然大学倒还真不是想培养出什么“家”,也不可能一个人认识了几棵树,认识了几只鸟,认识了风雨星空,就成了什么“家”。人本来就是率性而生,仗物而长,在混沌和文学感染的情境下度过一生的。只是觉得,其实人天天都浸泡在自然界,但对自然界却无知无识,不闻不问,少感少觉,因此,假如这么一个词,假如这么一种信念,假如这么一种“在大自然中认识自然”的新派教学方式,能够让更多的人由此走上志愿认识自然、感受自然、保护自然的道路,那当然是好事。假如由此让一些人从此成为生物学家、保护学家、环保专家、博物学家,当然是更好的事。假如由此能够让社会成为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和谐的社会,那么当然是上好之事。
一年多来的自然大学实践,遇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2008年春节后的第一次活动,正月初三,我们上课的地点是北京最漂亮的市内河流——长河。这条算得上用饮用水来保持活性的河流,是北京维护得最精心的,因为它连通着北京六海,六海的水质,需要这条动脉来维持和更新。
路上,我们看到了因为大量放生和逃逸而成了“野生种群”的八哥在寒风中呼朋唤友,看到了大嘴乌鸦和小嘴乌鸦在冰面上寻找可食之物,看到了与八哥同为椋鸟科的灰椋鸟在地上翻找草籽,看到了珠颈斑鸠在杨枝上缩成一团,看到了早已在北京市内定居的灰喜鹊和喜鹊团结一至地对付可能的入侵者,看到了两只在追逐游戏的大斑啄木鸟,看到了在冬天显得肥胖的小麻雀结着小群悄悄地蹲在叶子落空的树枝上。
也看到了大量的植物,有许多是园林植物,也有一些挡也挡不住它们自发生长的杂草野树。北京城虽然不注意“保护荒凉”,但自然界总是有许多缝隙悄悄地支持着一些本地物种顽强地破土而出,迎风而立,与冰雪为友。
我指着一棵柳树问一个初次来上学的“自然大学学生”:“这是什么树你知道吗?”
他打量了半天,说,“不知道,但是很熟悉,如果放在书本里,我就会认识。”
我又摸着一棵国槐的皮,问另一个初次来上课的“自然大学学生”:“这是什么树你知道吗?”
她用目光的余光稍稍打量了一下,说:“不知道,只有放在书本里我才知道。”
喜欢死记硬背的中国人啊,喜欢呆在教室里翻书本以图“知天下事”的中国人啊,什么时候才可能走上与自然界“自然来往”的道路呢?因为认识自然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国人学母语从来不用背单词,但学外语却总想着“背单词”,有人号称一天能背上千个;中国人工作时从来不需要考试,但上学的每一天几乎都在进行书面考试。这个世界一个问题有无数种答案,一种答案也一向有无数种问题,可我们总是要求上学的人提供标准答案。
有一次,我跟人开玩笑说自然界中的每一个物种的每一个形态都是一个“单词”,一棵紫薇,然后是一棵月季,就是一个名叫紫薇的单词,跟着一个名叫月季的单词,月季有时候是白的,那就是新单词白月季,红的,就又成了红月季;紫薇有粉紫的,也有白紫的,那么又是另外两个新单词。冬天的紫薇与夏天的紫薇,开花的紫薇与结果的紫薇,呈现在自然界中的“生命形态”都不同,那么也就是它们的单词形态不同,都需要“学习”。
但这样不等于需要我们去“死记硬背”。以背单词的方式去学习自然,以考试的方式去评定认识自然的能力,以逻辑的方式、线性的方式去推理自然,似乎都不符合人的本性,也就不符合自然大学的原初理想。
像中国这类不热爱自然的群体是不可能产生博物学家的,也不可能产生自然学家。一个缺乏观察自然传统的群体,也是不可能保护自然的,因为,保护自然需要强大的智慧和心力,而这样的群体,不可能具备这种心力和智慧。
观察自然是一种志愿的活动,也是一种随机进行、随时可进行的活动。观察自然不等于需要走出城市,观察自然在家中、在门前,在院子里,在办公室,在车上,其实都可以进行。观察自然是需要望远镜、放大镜和显微镜这样的器具,但也不等于没有了显微镜放大镜望远镜,观察自然就无法进行,因为观察自然可以用眼看,可以用耳听,可以用心感知,可以用手去触摸,可以用皮肤去“品尝”。观察自然不一定要上“自然大学”,观察自然也不一定非要结伴成群,观察自然甚至不一定非需要自然导师的安排和指引,因为观察自然是一种发自本性的自发的行为,自然的任何细节,只要亲自去看,长时间去看,就会得到最丰富的第一手的既有逻辑美感又有文学美感的知识信息。
2004年开始,我在研究中国人对自然的态度,开始的时候,我发现中国人过去是有提问的,但由于太关注人事,由于太沉迷于屋内的空想,“自然的提问”,往往给出的是“人事的回答”,“科学的提问”,往往给出的是“文学的回答”,比如“不知细叶谁裁出”,给出的是“二月春风似剪刀”;后来又发现,中国的文学里,在《诗经》、《楚辞》、《庄子》的全民体力劳动时代,诗歌元素中有大量的自然细节,草木鸟兽虫风雨云彩星空都有,而且每一个都非常的具体和鲜活。后来,随着社会出现了“王朝”,出现了盘剥劳力者的“劳心者”,出现了知识分子,出现了专业军人,出现了专业商人,甚至出现了专业的史人、文人、诗人,自然界的元素反而呆板化、抽象化,高度象征、高度拟人化,歌咏、借用、借代的语素,全都集中到了少数几个可怜的特定“自然代表”上,比如子规、鸿雁、苍鹰、兰草、梅花、竹子、青松、玉石等。一个诗人,表达游子在路途的悲伤,那么一定是用“杜鹃啼血”这样的字眼,哪怕他出行的是冬天,杜鹃(杜鹃鸟有许多种,被诗化的大概是四声杜鹃或大杜鹃,他们在四五六月份时因为求偶经常在夜半鸣唱)此时根本不在他所行走的区域,即使在也是悄无声息的。
后来因为看多了城墙,开始琢磨起“阻隔文化”。城墙不仅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挨打——中国人的城墙思想高度发达表明中国人有一种“挨打情结”,等着被人来欺负、进攻、掠夺、杀戮的情结;城墙也不仅仅挨打文化的体现,而是阻隔文化的踏实呈现。阻隔外边的人进来,也阻隔里边的人出去;阻隔人与人的高度陌生化,也阻隔市场经济、商人行为的过分活跃;阻隔民众成为敌人,也阻隔民众“自由地快乐”。
这种人与人的阻隔习惯,伴随的是另三种阻隔习惯:人与自然的阻隔、人与事的阻隔、人与美好情感的阻隔。前面说到的诸多人对自然不理解、不想了解、不愿意了解、因循守旧的状态,其实就是阻隔思想作祟的直接后果。
有人说中国有山水诗,中国有山水画,中国的古典园林总是能够巧妙地从自然界中借景,中国的寺庙、书院都隐居在好山佳水间,中国的皇帝再荒淫、政客再无耻,也都知道住在自然美好的上风上水之地,中国还出现了像李时珍、徐霞客这样的“自然之子”,中国特色的宗教道教一向宣称“道法自然”;中国最伟大的成就中医,就是在对自然物性充分体认的基础上的智慧结晶;中国的天象学一向领先世界;中国人还发明了世界上最美好的饮料——茶,你凭什么说中国人不热爱自然?你凭什么说中国人不理解自然?你凭什么说中国人缺乏与自然来往的正常通道?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人本来就活在自然界中,因此,自然界随时都在偶尔强迫性地更多是无意识地影响着人类。因此,人类被动地认识自然界中的一些特点和元素,也是本能之事。不能拿这种长时间地不小心积累出来的成果,拿来作为人类主动认识自然的成果。全世界的人都有这种才能,但这不是人类主动性地认识、志愿性地认识的结果。
举几个例子就明白了,你知道国槐、洋槐有什么区别?你门前的杨树的开花前的那些小穗是什么颜色?你对蚯蚓最长的观察时间有多长?你戏弄过蚂蚁但你知道蚂蚁怎么睡觉的?住平房时经常看到燕子,但你知道与人相伴的燕子大体有几种?你喜欢在家里种花,可你知道兰花是怎么来的?你喜欢提笼架鸟,可你知道画眉生长在什么样的生境中?
我所问的都是普通不过的问题,这些问题几年来我问过了无数的人。说实话,没几个人回答得上来。过去的回答是:“还真没注意。”现在更多的人,回答的是:“在自然界中我没法认出来,但要是在书本里,在考试时,我一定回答得上来。”
多么严重的书本依赖症和教室依赖症啊,多么严重的自然阻隔症啊,多么严重的被动教育受虐症啊,多么严重的人类自大症啊。
得了这些病症的群体,是不可能产生与人口数量相对称的足够数量的博物学家的,是不可能产生与历史长度来呼应的足够数量的伟大思想家的,是不可能足够数量的产生伟大文学家的,是不可能产生足够数量的自然保护者的,是不可能把自然保护得非常合适的。
说实话,自然大学还真有个不心的野心,就是想纠正国人这种过度依赖书本和教室的疾病。知识固然是要通过逻辑化的通道来传播的,但一个人获得知识的同时应当获得美好的情感;科学固然对一个社会起到重大的作用,但人在更多的时候是活在文学状态。高强度、线性化的书本教育固然可以让一个人得高分,但通感、体认、动手、费心、浸泡在自然界中,同样让一个人既得到知识也得到美好思想。创新固然需要依托知识和技术,但更需要依托哲学和文学,需要依托人类本能的崇高。
说到底,中国要想有足够多的博物学家,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激发更多的人无目的地、长时间地、志愿地、满怀欣喜地观察自然和记录自然。只要做这样的事情的人足够多,许多困难都不再是个困难,许多理想就会繁衍出新的理想,许多自私就会转化为高尚,许多隔阂——不管是人与人间的还是人与自然间的,不管是人与事间的还是人与美好情感间的——都会瞬间冰释。
                            (2008.2.17)
只为了那片绿色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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