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guanjian 于 2009-11-30 13:33 编辑
下面就是经典中的经典——《像山一样思考》,当你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您会为作者奥尔多•利奥波德利奥波德,竟然能用那么优美精练的文笔,举重若轻的构思,展现出他的土地伦理理念,和他深邃的哲学心灵。
因为喜爱,所以我情不自禁地把原文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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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沉、来自肺腑的号叫在各个悬崖之间回响,然后滚落山下,隐入夜晚遥远的黑暗之中。那叫喊爆发出一种狂野、反抗性的悲愁,爆发出对于世上一切逆境的蔑视。
一切活着的生物(也许包括许多死者)都留心倾听那声音。对鹿而言,它提醒它们死亡近在咫尺;对松树而言,它预测了午夜的格斗和雪上的血迹;对郊狼而言,那是一种有残肉可食的应许;对牧牛者而言,那是银行帐户透支的威胁;对猎人而言,那是獠牙对于子弹的挑战。然而在这些明显而迫近的希望和恐惧之后,藏着一个更深奥的意义:只有山知道这个意义,只有山活得够久,可以客观地聆听狼的嗥叫。无法理解那声音中所隐藏的意义者,仍知道它就在那儿,因为在整个狼群出没的地区都可以感觉到它,而且它使得这儿有别于其他地区。所有在夜晚听见狼嚎者,或者所有在白天查看狼之足迹者,都可以感到隐约有股寒意袭上背脊。即使没有看见或听见狼,许多小事件也暗示着它们的存在:一只驮货之马半夜的嘶叫、石头刺耳的滚动声、一只逃命之鹿的跳跃,以及云杉之下阴影的情况。只有不堪造就的新手才察觉不出是否有狼,或无法察觉山对狼怀有秘密的看法。
我自己对这一点的坚信不疑,要追溯到我看见一只狼死去的那一天。那时,我们正在一个高耸的悬崖上吃午餐,一条汹涌澎湃的河流在悬崖下推进着。我们原以为看见了一只胸部浸在白色水花之中,正涉水渡过急流的鹿,当它爬上岸,朝我们走来,并且甩动着尾巴时,我们才明白我们错了:那是一只狼。其他六只显然已长大的小狼从柳树丛跳出来,一起摇摆尾巴,同时嬉戏着相互殴打,以示欢迎。所以我们的确看到一群狼,在悬崖下一个空旷的平地中央打滚。
在那些日子里,没有人会放弃一个杀狼的机会。瞬间,子弹已经射入狼群里,但是我们太兴奋了,无法瞄准:我们总是搞不清楚如何以这么陡的角度往下射击。当我们用完了来福枪的子弹时,老狼倒下来了,另外有一只狼拖着一条腿,进入山崩造成的一堆人类无法通行的岩石堆里。
我们来到老狼那儿时,还可以看见它眼睛里凶狠的绿火渐渐熄灭。自那时起,我明白了,那只眼睛里有某种我前所未见的东西——某种只有狼和山知道的东西。我当时年轻气盛,动不动就手痒,想扣扳机;我以为狼的减少意味着鹿会增多,因此狼的消失便意味着猎人的天堂,但是,在看了那绿色的火焰熄灭后,我明白狼和山都不会同意这个想法。
自此之后,我看到各州不断地扑灭狼;看到许多刚刚才失去狼的山的面貌,看到向南的斜坡出现许多鹿刚踩出来的纷乱小径。我看到每一株可食的灌木和幼木都被鹿吃去细枝和嫩叶,然后衰弱不振,不久便告死亡。我也看到每一棵可食的树,在马鞍头高度以下的叶子都被鹿吃得精光。看到这样的一座山,你会以为有人送给上帝一把新的大剪刀,叫他成天只修剪树木,不做其他事情。到了最后,人们期望的鹿群因为数量过于庞大而饿死了,它们的骨头和死去的鼠尾草一起变白,或者在成排只有高处长有叶子的刺柏下腐朽。
现在我猜想:就像鹿群活在对狼的极度恐慌之中,山也活在对鹿只的极度恐慌之中;而或许山的惧怕有更充分的理由,因为一只公鹿被狼杀死了,两三年后便会有另一只公鹿取而代之;然而,一座被过多的鹿摧毁的山脉,可能几十年也无法恢复原貌。
牛的情况也是如此。牧牛人除去了牧场的狼,却不明白自己正在接收了狼的一项工作:削减牛群的只数,以适合牧场的大小。他没有学会像山那样地思考,因此,干旱尘暴区便出现了,而河流将我们的未来冲入大海里。
我们都在努力追求安全、繁荣、舒适、长寿,以及单调的生活。鹿用它柔软的腿追求,牧牛人用陷阱和毒药,政治家用笔,而大多数人则用机器、选票和钱。但是,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件事:这个时代的和平。在这方面获得某种程度的成功是很好的,而且或许是客观思考的必要条件。然而,就长远来看,太多的安全似乎只会带来危险。当梭罗说“野地里蕴含着这个世界的救赎”时,或许他正暗示着这一点。或许这就是狼的嗥叫所隐藏的意义;山早就明白了这个意义,只是大多数人仍然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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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读完了上面这篇美文的时候,谁能想到这是半个世纪之前利奥波德的孤单呐喊。因为那个时候“人和土地的关系是完全经济性的,只包含了特权,但不包含义务”(见《土地伦理》),人类对于自然和环保根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人类要做的只是对土地和自然的无休止的掠夺。只有到了70年底初,随着环保意识的普及,人们才真正地开始思考,利奥波德所指出的“绿火”的熄灭,正是不注意环保的人类灭亡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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