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书店偶遇一位80高龄的中科院老人

草类

今天去银行路过南大，办完事，看时间还早就开始逛起附近的书店。这个书店我路过很多次，但是以前因为实在看不上，今天却没有去边上看上去更气派更好的书店。这个窄窄的书店，不够两个人转身，很像在绿石小书吧里一样。之前花一天仔细整理的书吧现在成了我的好朋友，这个小小的旧书店应该也是个早就该认识的老朋友吧！

    走上咯吱作响的小楼梯，面对四个满是书的书架。拿起的书很多都是发黑的硬质书面，泛黄的内页和中规中矩的小字体，里面竟然有不少好书，还涵盖数学、物理、心理学等等。本来还说好看好自己的钱包，现在开始一本一本往外拖……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书店梦。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响起了缓缓的脚步声，一位老人把眼镜放在书上，在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我习惯性的对他点点头，笑了笑就继续翻书。“你还是学生吧？”老人的声音很洪亮。“嗯！大四了，快毕业了！”就像跟正常的老人聊天时那样我也大声的回答他。“哪个学校的？学什么专业？”……就这么聊起来了。

    “学物理好啊！你还知道热力学第二定理啊？！就是熵增加原理。知道吗？爱因斯坦评价它是世界的第一定理，**（sorry，那个人名我想不起来了）称它为最高定律。”本来我以为这位老人应该是书店的老板，但是他坐下来了，应该是个爱看书、爱藏书的老人。瞥一眼，看到他手上拿的是《世界之窗》拼音版的时候，我想应该是个肚子里有很多故事的老人。现在，当他和我说了一串物理名词后，我惊奇，转身点点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讲，发现他是那种最常见的老人，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尖顶的咖啡色的帽子，黑色的皮衣，领子没有翻好。“爱因斯坦聪明啊！他说熵增加原理其实就是在讲整个时间运动的方向，这个是和时空联系在一起的。他研究的理论说明时间是一维的，所以它是紊乱的。所以那句‘与时俱进’是不准确的啊！”这个是我听到的新论，很感兴趣，同时也不由的对眼前的这位老人刮目相看。这应该还是个有头脑的老人，还是个爱争论的老人。

    果然，当我对他的新论表示第一次听说，他说“这是系统论的内容，你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只知道吃喝玩乐！都是应试教育害的啊！”“我大概知道三论分：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还有，我觉得您可能看到的只是部分的年轻人是这样的吧！我身边就有很多很优秀的年轻人。”“你只是知道系统论而已，你怎么会懂系统论呢？！知道吗？美国人说过，计算机网络可能害了这代人，因为他们掌握的是信息，第二类人掌握的知识，而最重要的是思想！要会思考，能思考。”他看上去有点失望，我默不作声，点点头。

   “爱因斯坦先发表了狭义相对论，名气不是很大，后来发表了广义相对论，那个时侯的名气就不得了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参加工作的时候连中学教员这样的工作也拒绝他……”老人说着说着就有点愤慨“爱因斯坦说过，这个世界上搞科研的人有三种人，一种是为了名，一种是为了利，还有一种人是为了奉献……”老人的说着举起手比划的时候，我看到这件皮衣已经磨得白一块黑一块的袖口，肘部竟然有破的痕迹……这个时侯，他时时失望的说一句，看看现在我们的社会成了什么样子？下面开始讲述他对于几代领导人的看法，对于现在的青年人的看法。“美国人虽然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是他们还有信仰，我们连信仰都没有……”我说，即便我们年轻人吃喝玩乐，很大部分原因都在自身，人生是自己的，如何规划是自己的事情，做的好不好，首先应该向自己找原因。老人微笑着说；“他们都说我是真正的老党员，我真正的敬仰毛主席。他的那些都是理论啊！知道吗？理论才是严谨的，是经得起推敲的，是需要有头脑的人去创造的……”老人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奉献，太急功近利了，都是应试教育害的，更坏的是，现在大家都不再议论这种事情了。我说，我们的税收一半以上依靠房地产，而所有的人被地产商牵着鼻子走，很多人哪有精力谈理想呢？况且，现在不像过去，娱乐方式少，看书做学问是种享受，而现在大家的选择这么多。很多人的理想成为房子，成为天天快乐，就不奇怪了。和老人的意见不同的是，现在我们随便问几个大学生，几任领导人里面最喜欢谁，答邓小平应该是最多的吧！这就是经济水平决定上层建筑。“不犯错误就是最大的错误，毛主席看起来是犯了错误，他犯错误的原因是站得高，看得远！不存在完全正确的，停留在原地就不犯错误，恰恰也是最大的错误。你看20世纪到来的时候，世界上发生了多少重大的事件，你再看看21世纪到来的时候……（我不想将老人和当今主流思想不一致的东西写太多，总之，还是那句话，不要让别人的思想代替你的思想，别让报纸的思维代替你的思维。）”

    谈了约1个半小时，我们终于分别了，我也知道老人是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不肯退休，不接课题的生物学家，早年在复旦大学读过一年的物理，后转去沈阳读工学，再后来读了生物。临别时老人说他喜欢去学生澡堂洗澡以和学生多些接触，80高龄的老人将布袋放在车篓里，摸索着将那辆已经生锈的自行车打开，老人再三邀请我下次去他的研究所看看，看到他开心的样子，自己有说不出的感觉。对于一个陌生人，一个学生，给予如此的礼遇，仅仅是出于对于现在的青年人的关怀。虽然之前有那么多的质疑，但是沟通让隔着大半个世纪的两代人有机会走近。另外，看到老人推着车走远的时候，觉得金钱成为阻碍梦想的借口实在说不出口。真正的学术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知道或许不该像他批评某位诺贝尔获得者不提问题尽说好话，但就他说的，从系统论出发，将来的诺贝尔获得者的研究领域应该不是像过去那样是专门的一个领域的某个方向，获得者也将趋向于高龄化，有多少人能熬到那个时候呢？其实，在其他领域也是这样，在越来越激励的竞争环境中，我们需要比上一代的人更加的努力，但不一定会有他们的成就，这个时候，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历史是上升的，但是我们只有那么多年的成长时间，当我们被这个那个剥夺去时间后，会怎么样呢？怎样的人生才是无悔的人生呢？毕生献身学术，献身理想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呢？提出疑问是个好的开始，我也这样安慰自己吧！

    我们的身边，每天都上演着这样那样的故事，我们记录，感叹，收获。

雨峰

一个倾诉的老人和一位善于记录的学生！

老人的看法是历史的所有积淀，不论是否合适，但是老人质朴、好学、不求名利的科研精神，这些都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感谢分享！

草类

谢谢雨峰和伊枫，雨峰的点评很中肯，不知道伊枫的省略号里有多少想表达的含义呢？

村民

很有感触，其实我就一直想和这样的老教授谈谈，曾经有一个理想：亲眼见见钱学森老先生，可惜.............

小包子

草类：我觉得好多事情你都懂都明白，但是你不说...我呢是说太多了，有机会我会去你们那边陪你们待一段时间。
如果说你的反馈更直接，我想你不仅仅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记录老人家言论的人，你能做到两个人的融合。
我们两个都是06级的，哈哈！06级的人其实挺少的

驴行天下

[s:92]大师就应该是这样的啊。虽然满腹牢骚，但仍然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阵地。
    牢骚发完了，心情也就舒畅了。

草类

回复 4# 村民


    老人就是地质学出身，对钱学森也非常景仰，在谈当今的博士生宁愿出国做二等公民时提到了他，后来谈学术奉献也举他的例子。有机会来南京，可以一起去拜访。

草类

回复 5# 小包子


    呵呵，先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新人，至少努力的以新人的态度做事，有点放不开。另外，我也挺喜欢说的，呵呵，只是不太爱争辩，不太爱说不痛不痒的话，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说去写。我也非常想有机会能和你接触，大家形容的那个你很有个性啊！喜欢了解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真诚的人。
  回头看一眼，又写了很多“我”，看来要努力向客观靠拢！

草类

大师就应该是这样的啊。虽然满腹牢骚，但仍然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阵地。
    牢骚发完了，心情也就舒畅 ...
驴行天下 发表于 2010-1-23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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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人的心就像一个有限大的容器，大师用几十年的时间向里面装了很多很有价值的东西，而那些诸如牢骚、不满是为了保持容器流动的那部分东西，当容器不满的时候，牢骚就是不满处的空气。然后，大师又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挤掉牢骚，将有价值的东西装进去，满了。过了一段时间，有价值的东西被压缩或者用掉了，不满的牢骚又如空气一样将容器装满……

村民

回复 7# 草类


    真的吗？呵呵呵，那有时间了可一定要去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憧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