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庆治：中国大学生环保团体，为何长不大？

guanjian · 发表于 2011-3-29 15:42:55

笔者近年来一直在关注中国环保团体特别是民间（草根性）环保团体的成长，并且持如下一种基本看法：虽然单从数量的角度来说，中国民间环保团体在过去20年中的确经历了一个快速扩张的过程，也就是说已经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社会学现象，但从政治学的意义上说，它们无论作为一种政治压力团体（向政府施加政治压力）还是社会运动的动员主体（直接诉诸广大民众），都还只具有非常有限的作用。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国内外环境（比较）政治学者在研究中国民间环保团体时往往出现的思维视角与认识水平差异。客观地说，笔者的上述看法依然没有实质性改变，并且在阅读了新近编辑出版的《青年环境评论》之后更加强化了这种观点。

　　当然，《青年环境评论》给予我们的积极信息是，目前全国各地的确有很多“绿色”热血青年，在忘我地致力于环保意识的大众动员与对某些具体环境议题的关注解决。他们不仅年轻，知识丰富，精力旺盛，并且一般来说已拥有一定的社会政治组织与动员技能，因此有充分理由声称代表着中国环保民间运动的未来和希望。但是，从环境政治学的视角来说，有两个挑战性问题是非常难以解决的。其一，中国目前的大环境还不允许环保民间团体向环境与社会运动的方向发展，更不用说成为一种有影响力的政治力量。撇开各种制约性因素不谈，这种大环境造成的客观结果是，民间环保团体可以开发与利用的“政治机会结构”空间非常有限，最多就是相关媒体的较多关注。西方国家的环保民间团体之所以能够发展成为一种波澜壮阔的大众性社会政治运动，更根本性的因素是社会政治环境使然，不仅仅是环境难题的严重程度。就此来说，笔者并不认同中国民间环保团体正在呈现为一种环境运动的说法——无论就组织动员的规模、活动方式、动员水平和政治影响来说都是如此。这种状况的局限性或消极后果是显然的，比如，政府在推动工商业的环境友好型转变时失去了一个最为有效的社会或联盟力量。

　　其二，大学生环保团体无疑是青年环保团体和民间环保团体的中坚（至少就数量来说），但是，指望它们自身成长为有着国内外重要影响的环保民间力量却不太现实。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这一类团体的巨大流动性——环保学生领袖和骨干都会随着他们的毕业和工作出现频繁的代际更新与组织重组。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现象，试想，就连当年震惊世界的法国学生运动也难逃此劫。因此，我们应该正确理解与定位大学生环保团体的功能与作用。除了环保人才与技能的培养积累，最为重要的就是，一旦出现难得的政治机遇时，大学生环保团体肯定会扮演一种难以替代的先锋队角色。2008年前后的大学生环保团体参与全球气候变化创议可以说就是一个典型事例（尽管并不是特别成功）。

　　上述两个方面结合起来，笔者想强调的是，包括中国大学生环保团体在内的中国民间环保团体还缺乏在组织上大规模膨胀或成长的外部环境条件。这意味着，民间性（草根性）环境保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仍将主要是一种少数精英示范、引导与感召下的分散化、零散性组织活动。基于此，鼓励这些绿色社会精英们尽量选择与集中于一些具体性的、可感知的和可解决的生态环境难题，当然是很有道理的，但同样重要的是，我们还必须动员这些未来精英们多掌握与关注一些“深生态学”和“红绿生态学”的政治与社会理念常识——比如，为什么大规模的社会与政治制度组织总的来说是不合乎（反）生态原则的，尽管小的事物未必总是美丽的（尤其当我们从现代社会的视角思考问题时）。2月21日，欧洲绿党主席在北京大学的演讲进一步强化了笔者的这一印象：他们对“绿色新政”的政策性关注，其实仍然依赖于一种非常深刻的哲学政治观——我们必须重新阐述与环境、他人、时间、空间和物质之间的关系。那么，我们的民间环保精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