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鸟为伍——僵鱼老师的故事

guanjian

资深“鸟人”廖晓东

来源：长江商报

采访鸟类摄影师廖晓东是在天热之后的杨桥湖边，为了拍摄一只褐头鹪莺，他已经在杨桥湖的菖蒲丛边蹲守了许多天。“要拍鸟，你必须安静下来，慢慢等。”廖晓东在菖蒲丛边支起三脚架和“大炮筒”，炽烈的阳光下，他开始大汗淋漓；一张折叠板凳，看上去摇摇欲坠。

取景框里却是另一片世界：红嘴的黑水鸡翻越了水中的栅栏，缩头的池鹭立在烧焦的屋檐上张望，两只水雉斗殴的模样像是在舞蹈，一只褐头鹪莺从菖蒲当中雀跃而出，落在枝头，恰好被游移其上的镜头完美捕捉——这只被廖晓东“跟踪”许久的褐头鹪莺，按时落入了他的“圈套”。

失业做渔夫，遇到鸟破坏

为了生活，他开始四处奔波，最后在东湖边租下鱼塘，成了渔夫，这是让他最终稳定的职业，那时鸟不仅没有给廖晓东带来任何乐趣，还成了他的天敌。

廖晓东，网名“僵鱼”，五十岁，大块头，黑皮肤，因为在林间拍鸟，常常一身磨损过度的迷彩装扮。他背着相机四处旅行，在武汉的时候，就骑着一辆破旧的红色电动车，去到野外，他甚至在植物园的边上租了一间房子，每天早晚，支起相机，蹲守在林子里。

廖晓东的狂热就像一个刚出茅庐的青年，鸟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除此以外，他生活简单，让多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他总是不大在乎。“要求不高，注意力又在别处，生活就容易过。”廖晓东说。

25岁的时候，廖晓东失业了，石首、襄樊、武汉，为了生活，他开始四处奔波，最后在东湖边租下鱼塘，成了渔夫，这是让他最终稳定的职业，他养殖500块钱一条的观赏鱼，再卖到花鸟市场。但那时的生活与现在毫无交集，鸟不仅没有给廖晓东带来任何乐趣，还成了他的天敌，他用网将鱼塘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阻止在东湖边捕食的鸟吃掉辛苦喂养的鱼。但还是有几回，网被大风吹开，早已虎视眈眈的池鹭和翠鸟见缝插针地钻了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地饱餐一顿，等廖晓东回来，六只池鹭吃倒在塘边，不仅撑得飞不起来，还倒了遍地。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廖晓东放声大笑起来，因为在他现在看来，鸟类的这些天性和行为，正是作为一个鸟类摄影师努力寻找和拍摄的素材，当时却成为他焦虑的根源。

廖晓东早年学习摄影，热衷风光片，但是拍鸟让他觉得风光千篇一律，除了四季变化和人类的破坏，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找到类似的角度，拍到“标准答案”。但拍鸟却没有“标准答案”，“即便是同一只鸟，也有千变万化的行为。比如斑鸠，是常见的最老实的鸟，求偶期的时候，它们互相打架，几个回合下来中场休息，休息好了，继续打。把人笑死。”

深受焦虑症折磨的廖晓东转让了鱼塘，然后发现自己的兴趣所在，竟然是让自己防不胜防的鸟类，那些焦虑烟消云散，为了拍摄一只鸟，廖晓东可以在同一个地方，从清晨坐到黄昏。

偶然发现刷新鸟种纪录

“它们的每一步移动，每一次扑腾，似乎都是一个故事。那其实是一个最简单、最直接，没有任何伪饰的人类世界。”

重获自由的生活让廖晓东有了更多的时间扛起相机上路，短短三年时间，他就成为了观鸟队伍当中的资深“鸟人”，中国一千三百多种鸟类，进入廖晓东视野的，就有六百多种。

让“鸟人”们引以为傲的，莫过于发现稀有品种，在喻家湖的一个山坳坳里，廖晓东发现了一种在武汉颇为稀少的鸟类——蓝额红尾鸲，按照“鸟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片地域，以廖晓东的网名命名，叫做“僵鱼塘”，是他的“自留地”。

但好运气接二连三地降临，去年在西双版纳，一个偶然的机会，廖晓东发现了一对褐喉直嘴太阳鸟，是中国境内鸟种的崭新记录。

“拍得多了，潜意识里总会有感觉，可能碰到什么。在西双版纳植物园，连续几天的时间都没有意外的收获，走之前突然觉得应该多呆一会儿，它就出现了。”

一只羽翼和背部泛着金属蓝的鸟，正在一朵火红的花上吸食花蜜。经验告诉廖晓东，这是一种食蜜鸟，但一般的食蜜鸟，嘴是弯曲的，方便它们从花瓣钩入吸食，但这只食蜜鸟的嘴偏偏是直的，廖晓东后来还从放大的照片当中发现，它竟然是用很长的舌头，舔食花蜜。

十五米之外，一只鸟也重复着同样的的动作，但毛色单一、暗淡，是雌鸟，它们大概是一对夫妇。

廖晓东只道这是自己的观鸟新记录，于是发到论坛上让更加资深的“鸟人”们帮忙辨认，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认出它来。但很快就有来自昆明植物研究所的鸟类学者从论坛联系上他，在详细了解了活动性状、觅食环境之后，确认为褐喉直嘴太阳鸟，是第一次出现在国内的鸟种记录当中。

这种鸟生活在东南半岛的越南、缅甸一带，“可能是一对出国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廖晓东观鸟，第一次涉及到了科研的话题，但他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来认知它们，像是欣赏一对老友。

其实，廖晓东拍鸟的眼光早已逾越了纯粹的欣赏，而是一种观察和记录。在他看来，鸟类千变万化的行为，以及跟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才是真正的鸟类世界，并不局限于种类和数量。“鸟吞食蚊蝇，为人类消灭害虫，农民耕作的时候，翻出土里的蚯蚓，成为鸟类的食物，但鸟类偶尔也会吃掉小青蛙。”在廖晓东的许多照片里，机械、人类与鸟，并不是纯粹对立的关系，它们只是在不一样的轨道上，各自生存，偶尔交织。

廖晓东讲鸟的时候，会在人的眼前布置一个浑然天成的小剧场，它们的每一步移动，每一次扑腾，似乎都是一个故事。“那其实是一个最简单、最直接，没有任何伪饰的人类世界。”

“每只鸟都有精彩的瞬间，哪怕是一只麻雀。鸟是拍不完的，不像别的事情，总会厌倦。”廖晓东说。

上路，像候鸟一样

“它是个‘跛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之前受过伤害。但是在照片当中，我要展现它最美的一面。”

廖晓东最为动人的一张照片，主角是一只白鹡鸰，在一汪水边投下一个波动着的倒影，廖晓东记录了它捕食的一瞬，一只蚊子，不偏不倚，正在它的两喙间。

“它是个‘跛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之前受过伤害。”但是在照片当中，却是一个完美的生命，轻巧、愉快，毫无瑕疵。“我不会把它残缺的照片贴出来，但是会告诉大家，它其实是个残疾。我要展现它最美的一面。”

廖晓东遇到这只白鹡鸰，是在武汉植物园，水生植物馆的大玻璃匣子里，注满了水，每天中午十二点半，或者一点，白鹡鸰都会准时过来洗澡，洗完了，抖一抖羽毛。廖晓东连续追踪了24天，最初，白鹡鸰对他有所警觉，有意保持着距离，偶尔急促地鸣叫、报警，但四五天过后，就似乎对廖晓东熟识了，到后来，廖晓东甚至可以近距离地凑到白鹡鸰的跟前，因为它感觉到这个人不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就完全放松了警惕。

“3.5米以外才能对焦，我却凑到了它的跟前，没法儿拍它，我就站在那儿，望着它笑。”一直到别的游客走过，白鹡鸰才扑腾着翅膀，飞到别处。

这只瘸腿的白鹡鸰，却一点儿也不孤单，一只雌鸟常常抓来虫子飞到它的跟前，像对待鸟宝宝一样，给它喂食。它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廖晓东记录在相机里。

每次去植物园，廖晓东都会习惯性地去探望这两位“老朋友”，直到植物园的工作人员重新清理了大玻璃匣子，白鹡鸰才飞走，寻找新的地方觅食、栖居。

杨桥湖边，我跟廖晓东的谈话，常常被头顶飞过的一只鸟岔开，根据颜色以及飞行的状态，鸣叫的方式，他快速辨别着鸟的属性。天空不留痕迹，鸟儿已经飞过。远处一片菖蒲被风吹成层叠的波浪，刚刚飞过头顶、不留痕迹的鸟，好像又被波浪卷入其中，再次不见了踪迹。我看到这些的时候，廖晓东的快门持续地开闭，这是他一直试图拍摄的场景：画面特别干净，湖面有大片的菖蒲，风吹过，好像泛起波浪，一只鸟，停歇下来，落进浪里。

“过几天去京山，那里有夏候鸟‘寿带’。”廖晓东又打算上路了，他像是“候鸟”一般，这是他的旅行。

本版采写 易清

廖晓东鸟类摄影师，资深观鸟者，行走、拍摄，善于观察和捕捉鸟类各种行为，在西双版纳拍摄的褐喉直嘴太阳鸟，刷新了国内鸟种的纪录。

guanjian

“要求不高，注意力又在别处，生活就容易过。”

希望我也能像他那样，做一个快乐的人。

叶落知秋

精彩的故事

希怀

快乐……开心，有梦想，有追求

军焰

僵鱼老师，很牛逼的

vjbzb

靠,报纸上肯定不是用的这张照片!

mars厦大绿野

原来这是廖晓东啊，久闻其名啊，旁边那个是关键吗？

guanjian

是我

lifeng422

好样的

明哥-小葛

呵呵
关键也成了不折不扣的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