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成河套平原之害 包头40%污水直排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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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成为河套之害

节能减排是目前全国的一项重任，它的根本目标就是要改善环境，还大家一个青山绿水。不妨先将目光集中在黄河流域。本栏目派出记者，对黄河上中下游的水质环境，进行了一次全方位扫描，对黄河水做了一次体检。

前两期节目记者调查了甘肃、宁夏两省的境内的黄河水质，接下来要关注的是黄河内蒙古段。从地图上，可以看到，黄河进入内蒙古境后，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马蹄形，全长830公里，早在两千年前的汉代，黄河岸边的河套地区就因为土质肥沃，灌溉便利，被开垦成重要的产粮区。现在，黄河仍然是河套灌区最重要的灌溉水源。记者从乌海开始了对黄河内蒙古段的调查。

乌海化工企业治污成效显著

黄河从宁夏流入内蒙古境内经过的第一座城市是乌海市，乌海市把黄河岸边71平方公里的土地规划为水源地二级保护区，该保护区内没有一家工矿企业，当地环保部门的监测此处黄河水质常年在三类水左右，记者采访时还看到了很多水鸟。

在黄河由南向北纵贯乌海市的105公里狭长地带上，曾经有7家企业依河而建，有的企业废水不经处理直接排入黄河。两年前，君正化工公司的工业废水就曾经不经任何处理由排污管道排入黄河。记者此次采访发现它的排污沟渠已经干涸，而且积满了厚厚的尘土，当地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公司经过技术改造之后，在企业内部形成了一个废水闭路循环，实现了零排放，不再向黄河排放废水。

记者从乌海出发，沿着黄河走了90公里，来到了磴口，由于沿途没有什么大的污染企业，磴口段黄河的水质还是不错的，根据当地环保部门的监测显示，磴口的水质常年在三类水左右，在被称为万里黄河第一闸的三盛公闸，记者看到有许多老乡在打鱼。

记者看到，有老乡驾着小船在河里捕鱼，也有站在岸边撒网的，走进一看，老乡的鱼篓里还真有不少收获。

两年前，记者曾经拍摄到三盛公闸附近一对以打鱼为生夫妇，一网就捞上来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记者此次采访又遇到了这对夫妻，他们还在靠打鱼过日子。

内蒙古自治区磴口县巴彦高勒镇南套子村 王俊刚：“有四斤多，五斤，有三条。”

记者：“这鱼能卖多少钱？”

王俊刚：“能卖100来元钱一斤。”

十几年来，王俊刚夫妇一直靠打鱼为生，每年都有六七千元的收入，而像他们一样以打鱼为生的人家在黄河岸边的小村子里就有二十来户。

王俊刚：“不像以前好捞了，污染厉害，鱼少点了。”

虽然王俊刚还在靠打鱼过日子，但是他也担心，如果黄河水污染得不到治理的话，自己以打鱼为生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记者从三盛公闸往下游行进了大概3.5公里，就发现了一个排污口排出黑色的污水直接汇入了黄河，记者当即采集了水样，在同一个排污口，当天早些时候记者拍摄到的是一股很小的白色水

内蒙古自治区磴口县环保局局长 王金和：“电站处理的废渣，是电站的冷却水。”

磴口县环保局局长王金和告诉记者，记者所发现的排污口是黄河铬盐公司的废水排出口。排污口混浊的水流与黄河水之间形成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最后又汇入黄河，流向下游。

巴彦淖尔市环境监测站对记者所采水样得出的监测数据显示：废水的悬浮物超出国家标准0.6倍，超标的原因是由于电厂沉淀处理不彻底。

每年3.5亿吨的农业退水成为塞外明珠的最大污染源
河套黄灌区的取水口――三盛公闸，可以说是河套800多万亩良田的咽喉，黄河在巴彦淖尔市拐了个几字形的弯，之后由西向东流，这里密布着灌渠和排干，三盛公闸首先把黄河水引入一条被当地人叫做二黄河的总渠，然后，黄河水再通过支渠引入农田，最后再汇入总排干，进入黄河流域最大的淡水湖――乌梁素海。两年前，记者采访中发现就在巴彦淖尔市短短三百公里的河道里，黄河水质从三类水，变成了最差的劣五类水，乌梁素海更因为集中了整个河套地区的工业污水和生活废水，而被当地人叫做尿盆子。那么，节能减排实施了两年，乌梁素海这个尿盆子变干净了吗？

被称为塞外明珠的乌梁素海，是黄河水质的晴雨表，因为河套地区大部分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都通过总干渠注入乌梁素海，最后再汇入黄河，经过治理，这些年，乌梁素海的水质有了明显的变化。

在乌梁素海，记者认识了一位叫曹铁山的开游船师傅，他开了八年游船，目睹了乌梁素海水质的点滴变化。

内蒙古自治区乌拉特前旗居民 曹铁山：“最大的变化就是鸟多了，鱼也多起来了，臭味也没有了。”

不仅闻不到臭味了，记者还看到了成群的水鸟，听到鸟鸣阵阵，蛙声一片。曹铁山开游船每年都可以挣一万四五千元，在当地来说生活相当不错。

曹铁山：“琵琶鹭以前就没有，现在有了，鹤以前也没有，有很多野鸭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但是仅仅在两年前，乌梁素海的水质却还是五类水、劣五类水。

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环保局局长 杨介中：“到了乌梁素海边上闻到是臭的。”

为了解决乌梁素海水质的问题，三年来，巴彦淖尔市每年都向乌梁素海注入1亿立方米的黄河水，以稀释乌梁素海积存多年的污水，同时，对总排干沿途的企业进行了治理。

杨介中：“就把进入乌梁素海的污水的所有的企业进行治理，好多厂子上了污水处理设施，达到排放标准。”

杨介中告诉记者，作为环保局来说，可以通过各种办法治理工业废水，乌梁素海的水质得到了明显改善，有些水面开始出现四类水体。但是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农业退水，也就是指灌溉以后，从农田里排出来的水，化肥含量很高。因为每年注入乌梁素海的总水量为4、5亿吨，由四部分组成，工业废水，每年的排放量为80万吨，只占乌梁素海总水量的0.002%。生活污水，每年的排放量为810万吨，占0.02%，引入的黄河水为1亿吨，占22%，最大的一部分是农业退水，水量达3.5亿吨，占总水量的78%。

杨介中：“大量农业退水造成乌梁素海严重的富营养化，乌梁素海明水面逐年减少，疯狂地生长苇草，鱼类死亡鸟类迁徙，所以乌梁素海的拯救问题也摆在我们面前。”

让杨介中为难的是，环保部门没有权力要求农民不能使用化肥，而且现实的困难是，为了追求农田产量，化肥使用量还在逐年增加，目前，每年河套灌区化肥的使用量达到了40多万吨。而要想改变农民多年养成的使用化肥的习惯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逐步推行污染小的替代产品。

杨介中：“比如将来用农家肥、生物肥，来解决这个问题，还有生物农药来解决水的污染问题。”

农业退水成了摆在杨介中面前无法解决的难题，同时，他还必须面对一个更为紧迫的现实。

杨介中：“最难的地方，最大的问题，我觉得是污水处理厂的问题”

目前，巴彦淖尔市七个旗县区只有临河区有污水处理厂。其它六个旗县的污水处理厂自始至终都是空白。

记者：“现在城市的生活污水怎么办？”

杨介中：“现在城市的生活污水就顺着总排干下去了，排入乌梁素海。”

每年产生的810万吨生活污水通过总排干进入乌梁素海，最后又汇入黄河。为了解决生活污水排放问题，巴彦淖尔市给自己规定了治理的最后期限。

杨介中：“2008年底其它旗县必须建成污水处理厂，如果污水处理厂这个硬指标完不成的话，我们这个区域所有要上的新的建设项目不予批准。”

离开乌梁素海，记者顺着总排干继续向黄河下流展开调查。记者看到，曾经向总排干注入污水的化工厂已经不再排放污水，排污口已经被清除；一家纸厂的排污口已经锈迹斑斑，没有排放污水；另一家纸厂的排污口已经被堵死。没有以前那些排污口排放污水，总排干的水量比以前小了许多，河水也清澈了许多，也没有扑鼻的恶臭了。而且在有些地方，河床还隐约可见。

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市委书记 郭启俊：“如果我们继续下去，我们是难以为继的，

甚至会造成非常大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黄河岸边长大的郭启俊永远不能忘记三年前的一次黄河污染事故，2004年6月26日，巴彦淖尔市乌拉特前旗的污水排入黄河，造成了重大污染，鱼虾大量死亡，下游城市包头的饮用水受到威胁。

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环保局局长 杨介中：“怕了，我们再也不能发生像626这种污染黄河的事件了。”

为了确保不再对黄河造成污染，乌拉特前旗在黄河岸边的低洼地里建起了一个污水暂存池，可以存放一千万吨的污水，从2005年开始启用，把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暂时存放在污水暂存池里。

曾经造成污染的临海化工厂对废水进行了内部循环利用，实现了零排放。两家纸厂被兼并重组，投入近三亿元更新了环保设施，目前正处于调试期，在此期间产生的污水存放暂存池里，乌拉特前旗的生活污水每年大约为100万吨，也全部进入污水暂存池，待明年城市污水处理厂建成之后再进行处理。

经过治理之后，现在巴彦淖尔市境内，345公里的黄河干流上，只有磴口的铬盐公司每年向黄河排放20万吨水。全市的工业废水排放量由原来的2000万吨锐减为20万吨，排放的COD总量由5.8万吨锐减为16吨，黄河水质由2004年的五类水好转为现在的三类水。

管网建设滞后包头40%生活污水直排黄河
巴彦淖尔市在治理工业废水方面采取了很多措施，而且也取得了一定收效，尤其乌梁素海，有了很大改观。但是农业退水和生活污水仍然是个亟待解决的难题。黄河流过巴彦淖尔市向下游，就来到了黄河沿岸最大的重工业城市——包头。黄河位于包头的城南，包头地形北高南低，市内有四条河流，分别是昆都仑河、四道沙河、西河和东河。这四条河流的水最后都流入黄河。两年前，包头的水质以五类水和劣五类水为主。那么，两年之后，黄河包头段的水质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从巴彦淖尔市出发，经过了100多公里，记者来到了包头，包头是黄河沿岸一个非常重要的重工业城市，包头的工业废水、生活污水通过昆都仑河、四道沙河、西河和东河最后流入黄河，在昆都仑河岸边的一个排污口，正是包钢的一个工业废水的排污口。

包钢的总排污口直径一米多，每天包钢都有15万吨的工业废水通过排污口流出，包钢的排放量占全包头市工业废水排放总量的80%。

包头市环保局的监测数据显示，包钢排出的水符合国家污水排放二级标准。

沿着昆都仑河向南10几公里，是昆河入黄口，记者注意到，昆都仑河水的颜色仍然是黑色的，而且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在昆河入黄口记者看到远处黄色的水域就是黄河，昆都仑河浑浊、黑色的水流就在不远的地方汇入了黄河，经过检测，它的水质为劣五类，COD超标0.9倍，氟超标2.9倍，氨氮超标13.7倍。

离开昆都仑河，记者来到包头的另外一个河流，四道沙河。

包头每天有5万吨的生活污水通过四道沙河流入黄河，记者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很大的臭味。

四道沙河的河床被污水浸染得变成了黑色，水面上泛起污浊的泡沫，携带着各种垃圾，最后河里黑色的水流直接汇入黄河。

四道沙河附近是包头稀土工业的聚集区，两年前，包头的水质主要为五类水和劣五类水。

包头市环保局副局长 吴士忠：“过去的稀土行业是不达标的，主要的污染物是氨氮，包头黄河段的主要污染物也是氨氮，不达标都是氨氮不达标，稀土行业(对黄河污染)的贡献是比较大的。”

现在包头的稀土工业的排污情况如何了呢？记者到一家稀土公司了解情况，该公司投入800万元购进了这套蒸氨设备，对氨氮进行了回收再利用。

吴士忠：“通过2005年的治理，通过蒸氨工艺的实施，氨氮的问题，稀土企业排放氨氮的问题，可以说已经基本解决了。”

吴士忠告诉记者，使用蒸氨工艺后，稀土企业的氨氮排放浓度由治理前的8000mg/L下降到现在的25mg/L，达到了国家污水综合排放二类标准。

尽管曾经困扰包头市的稀土工业排污问题得到了治理，但是包头市环保局对记者所采水样做出的监测数据显示，但包头的水质仍然为劣五类，COD超标8.5倍，氨氮超标37.6倍。污染主要是由生活污水的排放造成的。

吴士忠：“我们生活污水一天是20万吨，污水处理率是60%多。还有将近40%的生活污水没有经过处理，也通过排污管排入了黄河。”

目前包头市共有四座污水处理厂，日处理能力达到12万吨，污水处理率达到60%，其它没有经过处理的生活污水就通过包头市内的四条河流排入黄河。

记者：“剩下的40%没有处理掉是什么原因？”

包头市建委城市建设科科长 吴建国：“主要是管网不完善。”

吴建国告诉记者，目前包头市污水管网长1100公里，管网密度是每平方公司7.32公里。要想把所有污水收集到污水处理厂，还必须再铺设350公里左右的管线。今明两年，包头市将投入2亿元新增100公里污水管网。

吴建国：“一方面是资金因素，对一个已经建好的城市进行开挖，过去老百姓讲拉锁马路，不光是钱的问题，还要和包头的实际结合起来。打个比方，增加200公里、300公里，把包头市的道路全部破开了，对当地的道路交通，对生态环境，包括对当地的经济都是有影响的。”

目前，包头段内黄河水质也有一定改善，2005年，出境断面的监测中，三类水由入境时的66.7%下降为58.3%，劣五类水由入境时的16.7%上升为25%。超标污染物主要是氨氮和石油类。

到2006年，包头出境断面的监测中，二类水较入境断面的41.7%明显下降，劣五类水则上升为16.7%。主要污染物为氨氮。

从国家环保总局公布的黄河流域自动监测数据周报上看到，从2006年11月开始至今，黄河流域包头画匠营子断面开始呈现四类水体，没有好转。

半小时观察：为什么今天的黄河成为河套之害？
节目中记者调查所到的宁夏和内蒙古区域，正好是被称为“大河套”的地方。有句古话，千里黄河，唯富一套，是说黄河流经数千里，水患频繁，但唯有河套地区，只享受灌溉之利，而不遭受水患之苦。几千年来，黄河带给河套地区的一直是富裕和安宁，但近几十年来，黄河为害河套的情况正越来越严重。不少河套地区的城市虽然紧邻黄河，但却常常无水可用；大量的农田因为用污水灌溉，产量大幅度减少，一些农田甚至变成荒地；沿岸的百姓怪病缠身，年纪轻轻就出现牙齿脱落、头发掉光，越来越多的人得上了癌症。过去黄河养育了河套，为什么今天却成了河套之害？原因其实很简单，正是因为河套地区无节制地滥用黄河水，又肆无忌惮地污染黄河水。黄河是河套的母亲，如果她能说话，她一定在哀叹、在哭泣，可惜黄河无法说话，她只能用反常的举动来警醒两岸的人民，但她的举动又常常被漠视。挽救母亲河，其实是在挽救我们自己，应该深思，今天的黄河为什么成了河套之害。

主编：张凯华　记者：王立平　摄像：沈焱　文稿编辑：刘莹（实习）

注：本文为本栏目5月11日播出节目文稿。

来源：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