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银行家眼中的中国富人

　什么是中国特色的私人银行？抛开“国际资产配置”、“离岸金融”、“税收筹划”这些亮眼的概念，实实在在进行之中的私人银行还没有脱离土腥气，一来中国并没有非常成熟的金融土壤，再则中国的富人还只是从五个百分点、六个百分点的理财产品开始摸索。一位瑞银的私人银行家JOE略带遗憾的说他在美国能使用的工具几乎在中国觅不到踪迹，所以他现在所有的业务是帮助富有的企业家们认识家族企业股权结构问题、并提供上市咨询——这更像个投资银行家，另一边厢，中国本土的客户经理正在如火如荼的帮助客户投资基金和A股——在JOE看来，这是新兴市场充满风险的小儿科。事实上，这些小儿科的玩意终究会变得更有底蕴，而中国的客户和私人银行家们也正在一条中国特色的道路上、以10.29%的速度飞奔。

　　中国特色的富裕人群

　　王石专门查过家谱，从湖北祖籍查到山西，30多代，没出过一个富人。他这么说：“这个家族没有对待财富的经验。我就怕了。如果成了富豪，我会不会修祖坟娶小老婆？我怕自己把握不住自己。对于这些财富背后的东西我是害怕的。”显然，日本大阪金刚组(kongo GUMI)的Masakazu Kongo不会有这样的困惑，作为全球最古老最富有的家族企业，到他这一代已经41辈了。在胡润的家族企业榜单中，我们可以找到全世界范围内的家族财富沉淀，它们来自于日本、法国、意大利、德国、瑞士、英国。没有中国。

　　中国的富人来自于哪里？

　　中国富人来自于哪里？一位中资银行的大客户经理诙谐的概括：中国的有钱人分为三类，一种是知识发财，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从国外回来，自己创业或者在大企业担任高官，他们即使不懂金融也能把理财产品揣摩得头头是道，即使不能揣摩理财产品也懂得尊重客户经理；第二种是精明发财，改革的浪潮泛起的机会被他们给抓住了，人未必有多能干，但是机会实在好，这一类最多；第三种是莫名其妙发财，看样子看谈吐看气质，实在找不到他们有钱的理由。

　　在一项对“有房有车、可投资资产在100万以上”人群的调查中，可以找到一些数据支持。中国的富人分成四种类型：改革开放的早期受益者，多为私营业主或资源垄断拥有者；投资市场的获利者；新经济下的高级打工皇帝、金领或新创业者；一些专业人士和体育、娱乐明星。在结构上这四类富人与coutts(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英国私人银行)的客户分类并无二致，但后者的俱乐部成员最多的是皇室宗亲、贵族，这决定了中国的私人银行需要从最草根的理念开始，至少现存的富有一代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从5岁起就被灌输财务知识——“因为你将来会担负起领导整个家族企业的职责”，老福特这样教育小威廉•克莱•福特，后者是美国第一大工业家族福特汽车的第四代传人。

　　中国富人的消费观

　　在传统上，都讲中国人勤劳勇敢，而一旦五谷丰登，我们的先人常常要做什么？两件事，一是修祖坟、光宗耀祖，二是娶小老婆。到我们这一辈，勤俭节约仍然是中国富人的典型品质，但奢侈品消费也在悄然升起，被钳制了二十多年的消费欲望突然爆发出来，这样的冲击波足以让全球最顶级的奢侈品企业亢奋。

　　在上个世纪90年代，很多中国人认为大众汽车(Volkswagens)就很高档了。但如今，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渴望拥有的是宾利(Bentleys)、法拉利(Ferraris)、梅赛德斯、奥迪(Audi)、凯迪拉克(Cadillacs)甚至是劳斯莱斯(Rolls-Royces)。随着国人富裕程度的不断提高，大胆炫耀财富的新潮流俨然成为中国富人的消费习惯之一。在中国13亿人口中，能够买得起豪华车的人只占极少数。但是他们的购买力却非常巨大。随着中国贫富差距的不断拉大，那些处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人们的拥有了史无前例的购买力。

　　私人银行对策：从豪奢到品味

　　在中国，人们日益富有，展现个性和表现自我的愿望不断增强，这些都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有活力的市场。一位私人银行家在展示自己最成功的案例时说：我帮一个客户找到了他在罗马失之交臂的古董椅子。看看，让客户感激涕零的不是一年20%的收益而是一把上个世纪的摆设。中国的私人银行家是否该买一本《后现代艺术晋级手册》。

　　75%的中国富人不懂理财

　　在消费的另一端，中国富人为公认的特征是“会赚钱不会理财”，在个人理财刚刚兴起的2004年，反应最热烈的不是首都北京、也不是时髦的上海，而是江浙一带。个人理财的启蒙几乎是对着温州太太们开始的，她们老公常年在外拼命赚钱，女人们除了养狗作美容，最大的一项职责就是打理好家里的财务。当然，这种贵妇式的业余财务规划并不是中国富豪榜“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主要原因——直到今年，略有些资产的人们才开始享受到“钱生钱”愉悦，我们期望再过两年，中国富人能懂得先作一个资产配置，比如，不要把所有的钱放在股市里。这个道理和“不要把所有的钱都放在公司里”一样，一旦公司不景气，“一根筋”的财富便随之大幅缩水。

　　私人银行对策：

　　千万别指望教他们怎么赚钱，在这方面，他们更在行。事实上，中国目前也有的是如美国上世纪初摩根、洛克菲勒似的企业英雄型富豪，却鲜见如巴菲特这样靠炒股这样“极端个人理财”屹立不倒的富豪。“国外富豪通常都会采用科学的个人理财手段让自己的财富保值增值，与客户们分享先进的观念，也许是赢得客户尊重的方式之一”，花旗的一位私人银行家如是说。

　　中国富人最需要什么

　　突然之间，在上一期《钱经》私人银行系列之一里提到的光怪陆离的名词都不用不上了。资产全球配置和离岸金融，前者在QDII开了更大的口子之后开始兴奋，但我们发现资金暂时只能通过银行和基金公司提供的理财产品辗转流向H股和美国市场，心想往之的巴西和俄罗斯还要再等一段日子——当然，你可以直接去巴西买下一片甘蔗地以响应“生物燃料”的概念，而不是申购火热的巴西基金。同样的，离岸金融在中国的实施成本不亚于海外上市辅导——也就是说，如果你有九千万美元的闲置资金缴纳海外上市辅导费，那为什么还要上市呢？

　　一个土的不能再土的小伙子——一位私人银行家私底下这样形容他的客户，当他得知理财产品的收益率可以达到5%的时候，立刻就把定期存着的八百万转到了人民币理财产品上。“他高兴的说，比存款高两个点呢，不错，以后还有什么产品记得通知我”，如果这个笑起来会露出两排白牙的富有小伙子得知，要是放在现在的股市里，某只股票涨停会让他赚至少40万的时候，他会作何感想呢？

　　当然，他可能并不在乎这些，或者他只是在等待自己生意的下一个旺季来临，实业投资会让他翻好几番，四十万算什么呢？

　　谁稀罕金融投资

　　财富的“马太效应”更加明显，集中的趋势进一步加剧，财富向更富裕的人群、更富裕的地区集中。

　　海外资本市场造富能量巨大，重量级富人皆是海外资本市场造就；此外2006年服务行业的人均财富为17.6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了80%，成为人均财富上升最快的行业。

　　各国富豪排行帮中，依靠实业成为“首富”的比例要远大于依靠资本收益取得成功的，因为金融资本的弹性太大，实业却可以稳定增值，而且抗跌性高于金融资产。

　　以香港市场为例，最大的10个家族财团几乎都与地产业有关，香港GDP增长最快的也是金融和地产业。地产业是实业中性质最接近投资产品的，即便如此，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香港楼市受冲击下跌了50%左右，股市则由高位时的16820点最低跌至1998年8月低潮时的6544点，平均跌幅达62%。

　　与金融投资的高度共涨共生性不同，实业有着不同的回报期和不同的经济敏感度。高级的金融投资虽然有号称“全球资产配置”的能力，一但遭遇97金融危机的情况，财富的堡垒便顷刻被毁掉一半。

　　对经济状况敏感的通常是回报期短的实业，好处是在经济好的时候容易抓住时机获利润，获得丰沛的现金流，如零售和酒店业；相反，回报期长的实业，受经济影响就低，但所需资本额较大，如基建行业。

　　作为有钱人，对财富最基本的要求是保持长盛，而不是一夜暴富后就再无进项。做实业是他们追求财富最理想的状态：结合各种长度的回报期的业务，以实现回报期上的风险分散——如同李嘉诚的“长和系”，这样会保持现金流的存在。

　　他们比你更懂避税

　　哪门课程会让富人心甘情愿掏钱去学？任职于某知名生产企业的财务总监李先生刚刚结束一期培训班课程，课程正是“合法避税”，开课方是京城一家知名的税务咨询公司。听课者大多是公司的总经理、财务经理。最受学员欢迎的讲师是那些既有充分实战经验，又深谙国内税法制度的人，这些人多是外企财务主管出身，授课价格也更高。但对李先生来说，课程价格不重要，关键是学到的东西回去后很快能派上用场。

　　据报道中国富人占有国民存款的80%以上，而普通工薪阶层仍是缴纳个人所得税的主力军，2004年中国个人所得税收入65%来自工薪阶层。经济学家称，中国富人的税收负担在世界上是最轻的。

　　但是，这种状况正在改变。

赚大钱不如好名声

　　“不能简单地认为做生意就是赚钱，这对人类而言就是一种侮辱。”这是孟加拉国乡村银行创始人、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尤努斯，在博鳌亚洲论坛上对提倡社会责任感、发展慈善事业而发出地掷地有声的看法。在同一个论坛上，比尔•盖茨表示：不会把钱花费于太空旅游，而是将用在慈善事业上。据《福布斯》杂志统计，比尔•盖茨是全球最大的慈善家。2001年到2004年期间，比尔•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盖茨为慈善事业和非营业性活动捐赠，累计超过100亿美元。 当前，中国一些企业家和企业缺少“慈善观”，社会责任感缺失，似乎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在2006胡润百富榜上名列前茅的企业家在慈善榜上的排名却很靠后，有的甚至榜上无名。业内人士评价：“这一现象从侧面说明，中国企业家某种程度上对社会公益意识的缺位”。

　　不过这个现象很快会改变，随着人们意识的觉醒，慈善活动可以从捐赠50元人民币到成立一个基金会。一家海外私人银行在自己的业务范畴里明确表示：提供慈善活动的人脉资源。

　　也许不久之后，“是否具备运营慈善事业的资源”会成为富人们选择私人银行家的标准。

家族企业何去何从？

　　中国最富有的企业家平均年龄是48岁，这意味着在未来的5-10年内，相当一部分企业会由第二代来经营。目前，有相当多的企业由第一代企业家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经营。像许荣茂许世坛父子，鲁冠球鲁伟鼎父子，刘永行刘相宇父子，梁庆德梁昭贤父子等。这些企业已经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活力。中国的企业家是创造财富的第一代人，而且大部分出身贫寒。把事业传给下一代会带来诸多挑战。在中国，家族企业占到民营经济的95%，可以肯定的是，家族企业会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伴随着家族企业的私人银行同样会逐步兴起。

　　十种最有可能加入中国私人银行的业务

　　按照中国现有的状况，哪些业务最有可能成为私人银行的主力呢？《钱经》一一预测。

　　1-投资银行

　　美国60%的上市公司是家族企业，现在他们考虑更多的事是退市——当他们不那么需要证券市场融资的时候，繁冗的上市公司规程甚至会影响整个家族的长治久安。更好相反，中国的家族企业正在步入第一个循环，怎么上市和收购兼并，一个优秀的投资银行家可能比喋喋不休的理财经理更受欢迎——但在上市之后，财富大量增值的过程中，一组私人银行家应该开始讨论对策，这笔钱怎么花？

　　2-专户理财(金融资产)

　　当一个私人银行家遭遇一位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企业高管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后者的支票帐户上趴着300万没有任何利息的美元并拒绝作任何改变。他需要一一个六人团队——一个帮助他理解投资是什么，其他四位分别把这笔钱配置在不同的金融产品上，包括债券、股票以及期权，一个帮助他理解投资这些有什么意义。

　　当然，他的钱可能少了点——据最新的消息，基金公司可以承接专户理财的服务，条件是资金量在5000万以上。

　　3-地产投资

　　之所以刻意将这一项独立于财富管理，是因为中国富人的“不动产情结”。

　　4-子女财富教育

　　本来这应该是高中老师干的事情，但鉴于中国人的习惯，信托是个难以接受的冷冰冰的工具，父辈更希望把企业传给儿子管理。如果中国的私人银行家们能像花旗私人银行部那样培训扶持小富豪。客户也许会说：亲爱的私人银行家先生，您之于我，像梁伯韬之于李嘉诚。

　　5-慈善

　　如前文所述，慈善会成为全球富人的新内容。拥有一定的运作经验和人脉也许是私人银行家的下一个出路。

　　6-风险投资(VC)

　　寻找项目、发掘实业投资机会不应该是天使投资人的专署了。

　　7-遗产分配

　　美国的遗产税约为55%，这意味着孩子在继承1亿的豪宅时，必须缴纳五千五万百万的现金之后才有资格得到它，否则，充公拍卖，付给他剩下的四千五百万。中国的富人暂时不会有心高昂的遗产税，他们知道必须在生前把财产转移给孩子，但问题是，合法的孩子和私生子怎么分？

　　8-婚姻纠纷处理

　　怎么在一段婚姻里保住财富不再是道格拉斯的个人问题，感情纠纷几乎让全世界富人集体忧虑。

　　9-消费指导

　　“这件褶皱的衬衣搭配异性领巾以及黑色的丝巾花作点缀可能过于花哨，所以还是换掉这双拼接设计的鞋子吧！另外那双光面的礼服鞋可以综合一些繁复的设计。”更多的时候，这样的私人银行家像礼仪老师，但是，把富人培养成贵族也是服务项目之一。

　　10-报税

　　李嘉诚说：从前经商，只要有些计谋，敏捷迅速，就可以成功；可现在的企业家，还必须要有相当丰富的知识资产，对于国内外的地理、风俗、人情、市场调查、会计统计等都非常熟悉不可。但神人都不可能有时间懂这么多，所以要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