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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3 1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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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珠很高勒的贫富差距,表面上看不是很明显。
村民的主食以面食为主,米饭作为面食以外的饮食调节也会时不时出现在餐桌上.由于家家饲养牲畜,这里的肉类资源丰富,但由于夏季肉类不宜保存,冰箱并未普及,在夏季吃肉相对较少,新杀牲畜后可以吃到鲜肉,或是托有冰箱的亲友保存一些鲜肉,还有部分制作的干肉.而冬天吃肉就相当普遍.牛肉,羊肉,猪肉,骆驼肉都可以吃到,现在能吃到的禽类肉很少见,鱼类几乎没有.每户农家都会留出一部分农田种植蔬菜,所以在夏秋季蔬菜供应相当充足,但入冬后蔬菜供应就很少,除偶尔可以从大棚中或下乡卖菜的小贩那里买到新鲜蔬菜外,食用腌菜还是非常普遍.每家在秋后都会腌制大量的蔬菜作为冬春季食用.多为腌白菜,辣椒。水果也是夏秋季充足,冬春季匮乏.但每隔一个星期左右,会有小货车拖着各类水果入社区贩卖,主要是橘子,香蕉,苹果,猕猴桃等常见水果。这里的烹饪方式相对单一,习惯将多种蔬菜混在一起炖,只加入很少的佐料.
居民的住房,大部分是砖方,也有年代较久的土坯房。老李说:“协会应该资助村民改进村容村貌,比如把房子整整啊,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些新,那些房子多漂亮。”
从这些日常生活内容上看,财富差异的确是不明显的,但考虑到农民对消费的保守特性,如果无法把各家各户的存折一一对比,很难说村民的富裕水平差异些微。对于社区的状况,陈建设说:“咱们村子里,不穷不富的能占上60%。富裕户能占10%。其他都是穷的。两端的差距挺大的。富裕户思想,意识比较超前,本身人的素质也比较高。他们有一些经济头脑,用头脑赚钱,也没有稳定的说法,哪个赚钱做哪个。穷的,总的说法就是懒惰”。
各类项目的介入为村民的自我发展提供了机会,但这个机会因为家庭富裕程度的不同而存在不公平的因素。如果现实是在改革开放后的农村社会,家庭财富的差异是因为个人能力的高低而引起的话,那么在农村利用市场化的手段消除贫困问题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市场化的手段不会把资源引导向能力弱的实体。那么就需要一些补偿手段,这些手段能促进能力弱的个人的发展,让他们的能力得到提高而不是忽略他们的存在。这些补偿手段包括社会保障和个人能力发展。这两个方面都是非政府组织有能力参与的。政府提供的社会保障在城市地区都无法做到全民覆盖,在农村地区就更加困难。而个人能力发展方面,在珠很高勒社区,无论是政府还是非政府组织,都没有做好。贫穷很大程度上是没有给予平等的机会,或者在机会来到时,准入条件又不平等。个人能力并不仅仅体现在能进行英语对话,会开车,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而是学习这些技能的能力以及发展的意识。因此,富户的能力和穷户的能力并不是贫富分化的原因。陈建设是个喜欢谈意识的人,同他谈话,三句过后必然会说到:“一些意识不行,旧观念。咱们以前的生活习惯,生活方式,都习惯了,不愿意去冒险,不愿意去闯。做每一个项目之前,在思想上,观念上去做一些文章,可能会更好”。 如果一个政策或者项目只是让机会向富户集中,让财富通过合法的渠道流向金字塔的顶端,那么这个政策或者项目就应该下马。陈建设是党员,竞选村主任失败,但他认为自己的意识并不落后。村里的富裕户,也是因为个人意识比较先进,所以能比一般人看到更多机会。如果做一个项目,能根据不同人现状的不同而给予不同的扶助条件,那么就很有可能期待贫困的消除。
珠很高勒社区在2000年之前,有些农户养了猪,当时猪肉价格是3.5元一斤,还不足以抵偿成本,当时电视台的记者要来采访养猪户,干部叮嘱说:“要说赚了,懂吗?”陈建设对于养猪却颇有兴趣,觉得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当年不养猪是市场不好,如果今年项目来了,打算养猪。SEE如果下一步做项目,可以做一些养猪,不要光做羊。这对环保也是很好的方面,粪便可以入沼气池,也可以还田”。邓利华的老婆对养猪没有啥兴趣,“猪那是要喂精饲料的,病害还多,羊有的时候还放出去透透空气,有的人还想养驴子呢,又好卖”。在南方使用沼气的地区,一方面温度比较高,所以出气率,出渣率比北方高许多。另一方面,南方沼气的原料几乎不用人粪,大量使用的是猪粪和牛粪。澳援办做三围一体的时候,考虑的是羊粪和人粪入沼气池,然而效果并不好,但却给后来做项目的人留下了沼气池这个资源,养猪可以将沼气有效利用起来。现在农户种植的玉米,遗留的秸秆被用做牲畜的饲料,也可以粉碎后投入沼气池。去年收的玉米,因为国家投资做乙醇项目,外地的国库来到珠很高勒收购玉米,农户的收益也不错。但大部分的玉米还是卖给了牧草场的人用于饲养牲畜。虽然因为能源短缺,玉米市场不会短期内萎缩,但村民还是几次提到了对农产品销售的担忧。陈建设初中辍学回家以后,曾发誓自己日后一旦有机会,一定会为了人民的幸福扎实地做事情:“始终有一个目的,实实在在的事情也没有做出多少来,曾经想在这做一个相当好的发展项目。主要是资金的问题,穷。近几年来,我看到的现状,就是销售不通。我想做一些深加工的场子,自己为销售找出路。现在就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资金,一个是技术。没有达到那个技术,咱们是贫穷地区,眼界不开阔,要多出去走访几家,可能会更好,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参观要多去看多去想,人家是怎样发展的,怎样挣钱的。我是不怕做有奉献的事情,即使太大,我也愿意去做。怎样才能做一个老百姓满意的事情,必须去外面闯闯,如果就呆在这个地方,不去参观,不去学习,也不知道怎么做”。
政府2005年投资做了温室大棚,每个大棚3万,贷款给愿意承包的农民,对于北方农民来说,温室大棚是个新鲜事物,对技术支持的要求比较高。然而政府没有提供足够的技术指导,同时大棚因为被分割到户,无法形成规模效应,和承包到户的不利之处类似,每个棚子出的蔬菜数量有限,下到社区收购的菜贩子拿不到他想要的数量,便不会耗费这个成本和精力下来采购。当农民以个体身份面对市场时,各种交易成本,比如购买化肥,农药,种子,农机,以及销售成本都会增高,只有将农民组织起来,才能最小化市场风险。大棚项目失败后,农民不愿意还贷款,政府也不能坐看这笔钱打了水漂,干群矛盾由此产生。当时有上级领导来社区视察大棚的经营,问一个承包的农户,一个大棚能赚多少?农户挺老实,说300,后面有人给了他一脚,他脱口而出:3000。
农产品的销售现在已经成了农村地区的瓶颈,偏远的地方更因为距离消费市场远,运输成本过高而积压了大量农产品,珠很高勒在夏季的时候因为找不到西瓜的对口销路,导致大量西瓜烂在了农田里。而这二十几个大棚闲置一段时间后,被中卫的一家公司收购,陈建军的亲家又从公司手里把大棚全部承包了,二月份珠很高勒的人正在用机器犁地,除棉花杆,大棚里的番茄早已果实累累。在南方,因为不存在大风天气,一个大棚的造价约为几百元人民币,骨架可以用竹片,而在阿拉善地区,春季会有持续的大风天气,只有使用钢结构才能支撑大棚,这样成本上计算,南方地区就要比北方地区节省近十倍,再加之中国的运输网络的日益发达,物流系统的日益完善,南方的蔬菜能进入更北的市场。
阿拉善地区似乎并不适应发展大棚种植,而应该找准自己的特色产业。至于特色产业怎么找,当地的土尔扈特蒙古族和移民的汉族人很难达成一致,华夏文明重土,汉族人无论到哪都要开上些地,撒下种子。而蒙古族的游牧生活居无定所,一些人认为:“在蒙古高原干旱区,发展所谓集约化农牧业、舍饲,这类事情不知重复过多少遍了,几乎没有一个成功的先例。这并不是什么新的独特的举措,反而是陈腐的甚至是倒退的,是被历史证明事实证明是错误的。同类事情也曾发生在非洲,联合国为改善北非居民的生活,重点投资项目也不外我们现在所做的,定居、舍饲、品种改良、种树种草、发展农业,有的作的还不错,正象澳大利亚援助阿拉善项目那样。其结果反而造成了荒漠化扩大,不得不停止项目。最后得出结论撒哈拉沙漠南侵的主要原因,是硬性改变了当地居民固有的生产生活方式和传统文化。治理荒漠化的前提只有把权利全部交还给当地居民。联合国教科文一位前领导人曾讲过:‘真正的发展是建立在固有文化传统的基础之上’。发展不仅要考虑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还要考虑文化效益、感情和其他,保护和评价自然环境要考虑生态系统各成员的协调。”如果中国现在还是四亿人口,阿拉善地区首先不会出现草场退化,即使退化,也可以根据“把权利全部交还给当地居民”的原则,将农耕人口迁移到其他适宜的地方去。
个人和社区的变迁,发生在各种力量的此消彼长中。以时间为横坐标,事件的介入会让这种变迁走出各种曲线。在中国的农村,成百上千的非政府组织在工作,或者说烧钱,如果大家都是想通过当地人的发展来实现组织的不同目的,那么就首先要把人放在第一位,尊重当地社区的文化,保证当地人的生存机会。陈建设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始终觉得:“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是最不容易的事情。外出学习呢,老百姓会觉得每有意义。毛泽东在的时候,经常开会,经常学习。现在学习少了,开会少了,这样交流就少了。大家坐到一起,随便说,有啥说啥,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家商量着一起解决。村民大会几乎一年都不开一次,SEE进来还开了1,2次。澳援办主要开项目会,项目户参加。大部分人不愿意参加,不愿意听。不愿意合作。不是宣传不到位,根本上还是思想上,观念的问题。接受不了这个意思。有利益的事情为什么不做?我也解答不清楚。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每人发一百,一个不缺,都去。说明天一起交流一下,70%的人不去。农民的意识,看到的就是一个钱,把钱看得太重要了,这是本身素质和思想的问题。如果每个人都想着自己挣钱,自己发展,即使你富裕了,你也不是快乐的人。因为你把钱看得太重要了,在不同的程度下,是相当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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