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别说“悄悄话”

2005年新年伊始的“环评风暴”，为《环评法》和环保执法作了最好的宣传。但随着被叫停项目的陆续复工，难免会有人怀疑，事态如往常那般呼啸而过，未留下实质内容。其实,稍加观察便不难发现：在风暴过后，一系列建设性构想正在陆续问世。
在本次政协会议上，中科院可持续发展小组组长、首席科学家牛文元教授提交了一份关于建立健全国家环境统计信息发布制度的提案，针对我国环境统计信息的发布尚未形成相应的制度、一直存在着“多头发布、口径不一”的现象，建议由政府主管部门统一建立环境统计信息发布平台，建立环境新闻发言人制度，以解决信息公开、信息服务、信息共享的问题，提高环保行政透明度和满足公众的知情权。
牛教授的提案见证了“环评风暴”对制度建设倾向所提供的助推力。而这一提案由政协委员提出，则昭示了环保领域所特有的社会各界多方介入、相互“耦合”的微妙状况。
统计信息是公共资源，政府职能部门有将它向社会公开发布之责，以扩大民众的知情权。宪法赋予了公民“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的权利，而行使这一权利，应以对相关事态的充分了解为前提。
相对于其他领域，中国的环保事业可能将成为公众参与性较强的领域。在很长一个时期内，由于片面追求经济高速发展而忽略了环境保护，中国的生态环境遭到了很大的破坏。由于环保事业得不到应有的重视，政府环保部门的权力日渐势微。当前，中央提出树立“科学发展观”，这标志着中国将要对过去局部存在的片面发展作出矫正。对中国的环保事业来说，这是战略性的使命和机遇。但是，对于身当其任的环保部门而言，它还面临着一个客观问题：如何与电力能源部门、地方政府、国有企业进行博弈？这就需要搭建起一个开放的社会平台，放手发动社会舆论和公众力量参与，以克服环保部门在博弈中的孳弱处境。
要使环保概念由边缘概念转变为中心概念，使环保部门由边缘部门成为中心部门，以恪尽职责，必须有胆略作出重大创新，有智慧完成实质创造。温家宝总理在最近一次讲话中曾提出，要进一步扩大公民、社会和新闻舆论对政府及其部门的监督。只有让人民监督政府，政府才不会懈怠，政府工作人员才不会滥用权力。环保部门完全有条件在这方面先行一步。
在此形势之下谈论环保信息公开，其意义便可得到较为深层的理解。信息公开导向一个开放的社会平台，它应站在信息时代的前沿。专业信息的发布权，应属于专业部门，而非主要处置宏观经济和社会信息的统计局。只有专业化，才能实现权威化，那些鲜活的、具体的、变动的信息，才能通过“战地指挥官”及时呈现给公众。现在我国的统计数据往往有预警性和超前性严重不足的缺陷，无法用于有效指导实践。“再精巧的模型在垃圾数据面前都无能为力，因为garbage in, garbage out（垃圾进，垃圾出）。”
要使统计数据具有丰富性和前瞻性，除了借鉴世界先进的统计方法，还需将统计事务向专业部门适度分散。所以，牛教授建议“全局性的宏观环境统计数据（含预计数）应由国家环境保护总局统一对外发布，未经统计工作主管部门核准，其他部门和单位无权对外发布”，的确是深思熟虑之言。需要注意的是，强调环保信息公开的专业化和权威性，不能限制媒体的新闻自由和独立的社会调查机构的取样。惟有搭建一个多元开放的平台，才最有利于整合各种环保资源。
国家环保总局环评司司长祝兴祥近日透露，将把审批项目进展情况向社会公示接受监督。比如对有争议的项目、和老百姓切身利益有关系的项目，在必要的时候召开听证会，让公众更多地参与环境评价。通过上网公布等方式，让老百姓知道在自己的地区要建一个什么项目，项目规模如何，让公众对施工过程进行监督。这一思路极具新意，也具高度的可操作性，如果能实现“普遍性”，将涉及环保的项目一网打尽，了无遗漏，并且在实施过程中能保证基本的效能，那么，这不仅是环保部门，而且是整个政府体系在引入民众监督、参与社会管理方面的一个重大突破。
为保障这一突破的实现，环保部门应对《环评法》的未来走向有一个基本的预见。像环保这样以审批、纠偏为主要职责的政府部门，为民众扮演着环保卫士的角色，是代表法律行政，无须以“内部协调”为主，来处理违反《环评法》的企业。在这一问题上，环保总局应率先改变观念，接纳部门之间的“合理冲突”，在出现重大疑难和纠纷时，寻求通过司法途径来保障法规的实施。当然，这需要给现在的某些部门和企业一个缓冲期，但终归要有一个开始。
此外，环保部门还应推动环境民事公益诉讼制度的建设，让民众通过与造成污染环境者打官司索赔，来帮助民众维权。通过事后追惩，可令污染企业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打消当事人的侥幸之心。如此导向，将有助于在新一波经济扩张中遏制污染可能加剧的危情。   
“环保风暴”过后环保部门和社会各界端出的一些建设性设计，令我们看到了部门权力向公意靠拢的趋势。而在关于环保事业的诸多制度创新中，权威的、专业的、为民众知情权服务的信息公开乃是第一位的。政协委员牛文元教授的提案抓住了这第一位要素，它在未来的命运是相当值得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