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伯杰：中美关系的双赢未来

JacquesHUANG

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伯杰：中美关系的双赢未来  



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桑迪·伯杰

选择，而不是机会：中美关系的双赢未来

感谢你们邀请我来参加此次意义非凡的21世纪论坛。每当回到中国，并亲眼看到贵国的变化，我总是非常高兴。自从1996年举办第一届21世纪论坛以来，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尽管我在一年之中曾多次访问了中国，但这些天里仍然难于跟得上中国那充满活力的脚步。

今天上午，我想与大家讨论一下美中关系问题，因为我认为美中关系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另外的任何两个国家都没有比它们更大的影响全球经济增长和幸福安宁的潜力。因此，我们必须设法开展有效的合作――包括在经济、政治和环境等领域，以便为我们的子孙建立一个可以持续的、和平与繁荣的世界。

从尼克松总统访华算起，已经过去了33年，当时他称那次访问是"改变世界的一周"。自那时以来，我们两国之间出现过几次关系紧张的时期，正如任何大国之间一样。但我相信，从总体上来说，我们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

我感到十分自豪的是，在我担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期间，我们改善了美中关系――江泽民主席和克林顿总统实现了互访，贸易关系实现了正常化，中国与美国达成了加入世贸组织的协议。

当然，从经济方面来说，自那时以来我们的关系的发展是爆炸性的。中国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了美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自达成关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协议以来，美国对中国的出口激增了80%――接近于我国全球出口增长幅度的8倍。与此同时，正如你们所知，美国是中国的最大出口市场――我们购买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从玩具和纺织品到笔记本电脑和录像机。

但贸易关系远远超出了统计数字：它们改变着人民的生活――新的工作岗位，更多的选择，从大街（Main Street）到王府井的消费者都享受到了更优惠的价格。这里仅举一个例子――在1996年，也就是你们举行这一论坛的第一年，沃尔玛进入了中国。到今天，沃尔玛在中国开设了46家商店，拥有23,000名员工，仅沃尔玛这一家美国公司从中国供货商那里采购的商品就超过了澳大利亚、加拿大或俄罗斯。

通过开展战略合作，美国和中国正在共同努力防止朝鲜半岛发生危机，并保证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不要落入最为危险的人手中。

在多方努力下，我们之间的文化交流也正在扩大。当我于1998年走入北京大学的宿舍时，最常看到的海报是迈克尔·乔丹。而今天，一位名叫姚明的篮球明星正在震惊着休斯敦火箭队。一家美国杂志在上个月将他放在了封面上，标题是"姚主席"。如果说中国的儿童都知道米老鼠的话，那么年轻的美国人就喜欢木兰，甚至他们的父母也排队观看李连杰的最新电影。自1998年以来，学习中文的美国人增加了20%。事实上，今年春天，两位美国参议员提出了一项两党联合议案，拨款10亿多美元来促进美国学校中的中文教学。

自从151年前第一位中国学生从一所美国大学毕业以来，我们两国已经从教育交流中受益匪浅。现在，美国的每10位外国学生中就有一位来自中国，每年有数千名美国学生和教师来到中国，以便更多地了解贵国充满活力的历史和未来的潜力。总之，这些年轻人组成了我们两国之间的一座活生生的桥梁，正如近300万美籍华人的作用一样。

正如我一样，他们看到了互利的美中关系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与你们一样，他们也认为，在许多方面，中国不仅拥有一个古老的过去，而且正在造就自己的未来。

正在发生的变革和活力的迹象到处可见：迅猛的经济增长，自1998年以来高等教育招生增长了三倍，不仅吸引了外国投资，而且使旅游人数创造了新的记录，现在接近1亿的中国公民正在使用因特网。

我认为，中国对外界越开放，它为中国人民创造的机会和繁荣就越多，这不仅有利于中国，也有利于美国。我们相互需要对方――为了共同的经济增长、地区和平和全球稳定。但我们必须以一种冷静、有效的方式处理棘手的问题，以便实现两国关系的共同利益。

在我们两个国家里，都有用猜疑的目光看待对方的势力，他们从现有的行为中看出未来冲突的迹象。不能允许他们的看法主导我们的关系。

中国的许多专家这样看待美国，认为它是一个恃强凌弱的霸权国家――以遏制中国和阻止中国未来的发展道路为中心。他们指出，美国不断加强与印度及中亚各国的关系，最近美国与日本发表的联合声明中将和平解决台湾问题列入我们的"共同战略目标"，我们拒绝出售某些敏感技术，以及美国某些高级官员就中国的军事力量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评论。

出于同样的原因，美国也有些人将中国的行为解释为威胁性的。他们认为，中国正在进行不公平的贸易，人民币的币值依然被低估，侵犯知识产权的现象正在增加，美国的工作岗位正在被吸走。他们认为，由于中国在能源、矿产和制造领域采取了 "走出去"战略，在全球各地进行投资，这是一种威胁，尤其是当它涉及到标志性企业时，如Maytag、IBM，甚至优尼科石油公司（Unocal）。他们以忧虑的心情看待中国不断增强的军事力量。他们认为中国开展精心设计的外交活动是为了消除美国的影响，尤其是在亚洲的影响。

两国的这些强硬派谋求促进相互之间的不信任。不能忽略他们的影响力。但如果他们的阴暗看法是我们双边关系画面的一部分，那么它们不能成为占支配地位的画面。如果我们允许这些看法来定义美中关系的整个前景，它们将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每一方为了反击对方的担心而采取的行动将证实双方更加严重的猜疑，结果将是双输。通过试图阻止中国不可阻挡的崛起，美国将会浪费时间和善意；当中国领导人将宝贵的精力用于试图削弱美国的实力时，中国崛起的真正危险就在于国内。

更为糟糕的是，这可能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转折，历史将从这里走向不同的方向。因此，真正的问题是，从现在起的十年内，美国和中国希望走向哪里？伟大的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曾说过，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命运框架――"但我们向这一框架里放入什么是我们的选择。"我们的命运框架是，美国和中国都将是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家。这一未来是不可避免的。但作为美中关系的核心特点的对抗则不是。

为了让我们两国未来的关系形成双赢的局面，我认为，我们必须采取两条途径――我将它们称为创新和合作。如果严肃的政治家寻求严肃的解决方案，这种办法可能处于力所能及的范围，并可能产生双赢的结果。

通过创新一词，我的意思是，对于竞争采取欢迎的态度，将其视为是一个更好地造福于我们的挑战，而不是采取恐惧的态度，将其视为是一个对我们的幸福安宁的威胁。

例如，美国人对中国人坚定的职业道德和通过教育来提高自己的努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们应该将这些看作是对曾经推动美国走到今天的成功因素的一种回忆，是唤醒我们自己对于在我们的学校和工作场所保持领先的决心的一种挑战。我们一直是这样一个国家：自豪、创造和决心已经鼓励我们扬帆远航，走向新的地平线，而不是防御性地守卫在岸边。中国的崛起将帮助保持美国的这一精神，甚至在我们享受着一个较为富裕的社会的利益的时候。我们应该感激数亿中国人正在借助于他们改善自己及其子孙后代的生活的决心而实现的巨大飞跃，并重新投身于教育的全面提高。

在中国，如果你们准备释放出贵国人民的全部创新力，你们知道你们需要进一步改进管理机构和更好地执行法规，包括关于知识产权的法规。这不仅是一个对外国的关注做出反应的问题。例如，如果中国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打算从生产世界的先进发明转向自己设计，那么他们不仅需要激励，而且还需要他们的构想将受到保护的信心。

同样，在中国未来的走向将由中国自己来决定的同时，所有的西方和现代亚洲的经验都表明，随着一个国家的中产阶级的壮大，人民将更加需要一个能够对他们的需求做出充分反应的政府。中国越允许其人民分享知识、思想和意见，你们将越能进行克服贵国所面临的挑战的创新，这一伟大的国家将更加繁荣昌盛。

将有利于中美两国的第二个途径是合作。

当然，我们两个国家在重要领域中将总会存在分歧。但如果我们瞄准――当我们能够这样的时候――共同点，那么我们就可以实现双赢。最为丰富的伙伴关系是多方面的，包括安全、经济、环境和人道主义问题，以及更多的问题。两国领导人应该采取一个明确的目标，付出尽可能多的努力，找到使冲突最小化和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为了与本次会议的主题可持续发展保持一致，请允许我谈及三个行动领域：能源、环境和卫生。

首先，关于能源问题。美国和中国分别是处于世界第一位和第二位的石油进口大国。中国对石油产品的需求正在加速上升。到2025年，专家预计贵国每天将需要大约1100万桶进口石油。可以理解的是，中国正在尽力实现其供应渠道的多元化，并收购新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最近的收购目标是哈萨克斯坦石油公司。

在这一背景下，为了对抗继续上涨的石油价格，美国和中国有一个选择。我们可能作为竞争对手而发生对抗――力图战胜对方，以获得和占有资产――或者我们可能作为主要的消费者而开展合作，对石油和天然气的生产国施加压力，保证海运通道的安全和开放，并促进国际稳定，尤其是中东地区。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将我们的能源利益看成了竞争性的或兼容性的。为了未来，我们两国谋求建立哪一种关系更好一些呢？这可能是影响美中两国未来双边关系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这是两国政府目前集中讨论这一问题的原因。

其次，关于环境问题。中国的高速增长和相关的排放总量正在对空气、水、甚至全球的气候增加压力。目前，在全球20座污染最为严重的城市中，中国已经占了16个。中国已经在更加清洁的能源技术方面采取了重要措施――包括规定了未来更加严格的汽车排放标准，甚至超过了美国的现行标准――你们都知道你们的环境挑战是真实的、不断增加的。中国正在进入其增长轨迹中的高能源消耗阶段。

显然，能源效率和环境问题也是美国面临的主要问题。坦率地说，美国国会在今年夏天通过的能源立法在推进这些目标方面是令人失望的。清洁能源技术将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领域，它将产生就业岗位，同时有利于环境。我们已经在环境领域的许多方面开展了合作，但我们需要采取更多的行动，将这些努力结合在一起，在一个更加具有战略意义的基础上开展合作。如果美国和中国组成一个能源效率的联盟，在可再生技术、清洁煤炭和替代性的汽车燃料设计方面投入资源进行研究和开发，结果将会怎样呢？6月份宣布的"亚太地区清洁发展和气候伙伴关系"提供了一个框架，但我们可能走得更远――承诺认真的资金和人力，以克服这些共同的挑战。

第三个具有明显的合作潜力的领域是公共卫生。我们已经看到了近年来的全球旅行是如何加剧卫生挑战的："非典"疫情在大约几个月的时间里蔓延到六大洲的30个国家。HIV/AIDS已经成为一项全球性危机。禽流感可能成为下一个。在一个不断缩小的世界上，我们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是健康的，除非大家都健康。

美国和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合作一直在增加，两国政府之间以及政府之外都是如此。例如，中国卫生部和制药公司默克公司最近发起了一项投资3000万美元的HIV预防和治疗计划。但威胁仍然是巨大的，尤其是可能起源于中国广大农村地区的传染性疾病，以至于我们必须在没有国界的疾病的监测、预防和治疗等方面进一步加强交流，促进合作。我们必须建立更高层次的相互信任，以便这一努力能够在预防未来的健康灾难方面取得成功。

在所有这些领域，以及其他领域，我们两国能够进一步加强合作。不论我们是否依赖于机会，但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到目前为止，有太多的美国人研究中国龙，却只看到了尖利的牙齿和鳞片，也有太多的中国人研究中国鹰，但只看到了凶猛的眼睛和坚硬的鹰爪。我们不能简单地希望这种双赢的道路将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必须选择清理这条道路。

这意味着开展广泛的对话，以增进相互了解。这意味着确保更高的透明度，以澄清相互的动机和看法，因为开放是信任的基础。这意味着通过一种坚定的方式来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以促进创新和合作。当我们这样做时，我们将很可能在我们共享的这个世界上为对方腾出了空间，巨龙和雄鹰可能将它们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走向新的、更加光明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