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少年理想的温波

长安野人

许多年以后，当温波坐在办公室里，回想起孩童梦幻与环境事业的美妙结合时，他的心里漾起的绝不仅仅是“心想事成”的愉悦。

而他此时着重与人分享的，是那种以兴趣的方式介入环境事业中，以一个公民的起码责任和一种幸运的心态，从事环境事业的历程和心得，以及分散在这些往事里的快乐、执著、激情与梦想，当然还有点滴辛酸苦辣。

少年的环境理想主义者

温波是那种从小就能从大自然中找到乐趣的人。那时他有一个愿望，就是到大自然中去，把研究大自然当作未来的工作。那是许多同龄孩童的梦想。温波是幸运的，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要做什么。他背负童年的梦想，用可贵的激情与坚持执著于一个环保主义者的事业。这是一种幸福。因为，太多的事实是，许多人在岁月滑过指尖时，才蓦然发觉童年的梦幻，已悄然飘逝于冰冷的现实之中。

少年温波对世界和平和人道事业产生了极大兴趣，希望帮助世界上面临苦难的人群。1985年，他从电视新闻中了解到绿色和平组织，便立即为其勇敢的行动所吸引。和平理念从此影响着这个少年，其行事风格也烙上了“绿色和平”印迹。慢慢地，他又逐渐理解了绿色和平组织推动的环境诉求，并认识到一个普通人在和平时期为世界和平作贡献的最好方式，就是保护自己周围的环境。

此后，温波寻求参与环境活动的机会，并梦想着建立中国的绿色和平组织。1987年，一群年轻人在大连建起自己的“绿色和平组织”。现在，温波坐在办公室回忆起那一个有着几十名成员的活跃组织时，心里总是一片阳光。他们组织健全，有成员证，刊印环境通讯，并发起了一系列的环境保护行动，包括清理海岸垃圾，爬到正在吐着浓烟的烟囱上挂起反对污染的横幅，反对酸雨等。他们的环保行动完全是自发的，没有任何渠道与国际绿色和平组织取得联系，业务上也没有获得国际绿色和平组织的承认或指导。

那是一个中国民间环保团体的草创年代。他像追梦人一样追随着绿色和平组织。

1990年，温波考上长沙铁道学院。这一年，他从《中国环境报》英文版创刊号，发现国际绿色和平组织的贺信。循着这一线索，他专程赴北京，从《中国环境报》社国际部获得了国际绿色和平组织的通讯地址。然后，大学生温波开始给总部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国际绿色和平组织写信。没想到国际绿色和平组织很快就给他回信，之后时常给他寄来了一些资料，但没有同意在中国设立办公室的要求。

在大学里，温波建立了新的环境社团——绿色校园。当时，环境资料极度匮乏，湖南图书馆当时只有三本环境类书籍。他订阅了《中国环境报》、《环境》杂志等报刊进行自我环境知识启蒙。在当时的许多人眼里，这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温波认为，当一个公民从事环保事业不被理解的时候，他应该更坚定自己从事环保事业的决心——尽管自己不得不面对孤掌难鸣的境遇。

大学毕业后，温波做过几份与环保相关的工作。1996年国际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加拿大人丁慧女士（Ann Dingwall）来到北京，与温波会过几次面。那时，丁慧负责开创绿色和平组织中国项目的工作。这一年，绿色和平组织在香港建立了中国项目办事处。

1997年，温波获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资助，前往印度学习环境教育。1998年，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邀请他参与包括美国绿色和平组织在内的四个环境社团的实习工作。

2000年，应绿色和平组织的中国总干事何渭枝的邀请，当时还在汉城读硕士学位的温波，以一名志愿者的身份参加了绿色和平组织旗舰——彩虹勇士号的“亚洲无毒之旅”，参加调查和反对在马尼拉美国克拉克基地搬走留下的污染问题。温波在船上做了两个星期的船员，也帮助开展一些活动。在香港，绿色和平组织讨论在北京建立办公室事宜。随后，从2000年7月后的一年里，从韩国回来的温波，开始着手帮助绿色和平组织在北京从事建立办公室等工作。

从1985年了解到绿色和平组织，到2000年登上彩虹勇士号以及为绿色和平组织在北京建立办公室，时间跨度整整十五年。

在GGF基金会的日子里

在为绿色和平组织在北京建立办事处工作一年后，从2001年夏天起，温波开始为太平洋环境组织和全球绿色资助基金(GGF)工作。GGF主要工作是支持民间团体的发展，这同时也是太平洋环境组织的主要工作内容之一。此前，在大学参与环境活动时，温波曾与GGF有过联系。

温波说，绿色和平组织的理念和精神，以及勇敢的行动改变了他的一生，使他走上了环境方面的道路。这是他一生感激的——正因在青少年时代受到这一组织的影响，他才决定把环境事业作为毕生信念。

随着接触面的扩大，温波又接触了很多国外环保组织和机构。它们有很多不同的工作方式，有很多需要绿色和平组织学习的地方。在韩国读书的时候，GGF就希望温波能帮助他们推动中国的工作。

温波说，GGF委任其担当协调人，是因为他们分享着同样的价值观和工作热情。他认为，GGF是目前为止帮助中国民间环境组织最真诚和慷慨的，关注真正关心环境的团体和个人，不需要任何回报。

区别于国内某些资助或者奖项仅是一种公共关系的工具和企业宣传的延伸，温波认为，GGF的成员更富有献身精神, 他们通过持之以恒的工作，为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发展中国家基层环境团体提供迫切所需的资源。

GGF工作特色之一就是选择本土环境人士作为基金会的顾问，组成顾问委员会。这些人士与当地基层团体协同工作、保持日常的沟通，他们能更好地了解当地环境事业的切实需求。

这一做法有一个前提。在美国，大多数基金会的人员忙碌在办公室里，很难说他们会对发展中国家的环保团体和当地人群的环境努力有一个清晰而深刻的了解。与他们相比，GGF开创了一个民主的基金资助模式。

在温波看来，GGF的工作更具挑战性。他要去筹款，以获得更多资金。然后，把基金放在哪些地区资助、放在哪些领域工作，则需要更为战略的把握，处理好这一环节的工作将使他能帮助民间环保组织寻找适合他们地区的、现阶段的工作。

用资助倾向投入，也能引导和帮助环保NGO，这是温波理解的基金之外的功能。温波认为这些方式更适合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环保事业。

事实上，现在的GGF国际大家庭里，六成以上的成员曾在绿色和平组织工作过。此前在世界范围内的考察中，他们发现很多本土环保团体所做的工作是积极而富有成效的。绿色和平组织虽然壮大，但并非提供资助的机构，支持本土环保组织方面尚欠力度。

因此，上世纪80和90年代绿色和平组织的积极分子在回旧金山地区总部之后，就开始劝说那些资助美国绿色和平组织的基金会、个人等资助方，去支持拉丁美洲和亚洲的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民间环保团体。

后来，原美国绿色和平组织旧金山办公室负责人Chet Tchozewski着手建立了GGF，通过在美国的不断筹款来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环保工作。温波介绍说，GGF把90%以上的基金都用来资助给发展中国家的团体。它们花在自身的钱很少。GGF的奉献精神感染了温波，让他觉得帮助他们义不容辞。

从1998—2000年，GGF基金主要资助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以及其他一些中小城市的民间环保团体。这几年则倾向资助偏远地区的环境组织。GGF的资助对象是那些具有优秀品质、热情、对环境保护事业执著的组织，对象是那些真正在从事环保工作，团结公众，不图名利，可能没有足够的资金从事的一些工作。不过，对于松散的个人行为则不予资助。

至今GGF支持的团体有近100个，按单项资助来计算的话已有200多笔，其中有的是重复的，相当于中国的大部分环保团体都有资助过。

关于民间环保组织的建言

提到环保组织，很容易将温波的记忆带回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温波对国内环保NGO的了解比较全面。上世纪90年代是环保NGO不断涌现的时期，它们启蒙了民间的环保意识。在2000年以后，特别是2004至2005年新的团体出现的频率较低了。

在温波看来，民间环保组织最大的问题在于组织本身。虽然在社会和法律方面，还有诸如登记注册难等问题，但真正阻碍民间环保组织发展的，是组织自身在专业能力、敬业精神、以及创造力等方面的匮乏。而最重要的是，民间环境组织的人们需要学会如会更高效率和更努力的工作。

民间环保NGO关注的环境问题，不该仅仅是观鸟、环境教育、回收垃圾，还有很多更为复杂的、同样应该关注的内容。但这些领域较少有人去关注，其中可能有专业知识和兴趣的问题。

所以，尽管经过一二十年的发展，民间环保团体发展的力度、速度、质量仍有待提高。目前国际社会对中国的民间环保团体的事业是相当支持的，但是相信这一支持并不会延续多久。据温波介绍，到了2008年或者2010年之后，中国环保NGO受到国外援助将越来越少——因为中国的经济可能已不太适合接受外国的无偿资助。

中国环保NGO须建设适合自己的造血机制，而给它们的时间并不是太多。但很多人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其注意力仍放在注册工作，认为只要注册，就能天然地获得国外的资助，而没有把为公众服务作为获得资源的渠道，以获得真正的支持。许多人没有认识到，组织的最终支持者是组织服务对象是本国公民——即环境的受益者。

少有环保NGO将做好诚信、形象、工作从而受到国人肯定作为工作目标，因而他们自己也难以从国民中寻找资金支持。这就是组织本身的问题，不是资源的问题。

中国是一个公益心很强的国家，有巨大的慈善潜力，挖掘到国内资金上的支持不是不可能的。

但目前一些国内环保团体存在着短视的投机行为，比如写个漂亮的项目书，或许能拿到四五万元。而让每个支持者捐50元钱，100个人才筹到5000元。写一个项目书的时间成本，可能比服务100个成员付出的时间成本要少得多。但往往被环保社团忽略的是，有了100个成员后，社团就更稳定了。环保NGO需要更多的公众支持，他们必须学会如何服务加入它们之中的成员，认真对待每一个人，并为成员们提供更多的支持。

如何做到让公众愿意将时间、精力、财力奉献到环保团体中来，是国内环保NGO应思考的问题。温波说，不能只把公众当作志愿者来对待和使用。他们是支持者，要给支持者提供更好的服务，更好的机会、更容易的渠道去参与环境工作。

服务精神、专业性不足，以及短视的投机行为，是中国环保NGO的现实局限。

此外，许多社团一经提及，人们想到的只是一两个人，这不是一种很健康的状况，要防止一言堂的形式，一个社团有更多人的声音，才能具有公众的代表性。

从这一层意义上，“绿眼睛”就是一个真正的民间环保组织。它有很多活跃的年轻成员，都是真正关心环境的人。发起人是一个名叫方明和的年轻人，因为要做这一工作，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他所付出的和精神，要比起其他的民间团体更真诚一些。这当然是相比于部分的环保团体，其工作较为软性——比如时间自由弹性，有固定的收入，在此基础上从事环保工作获得精神的满足。

而“绿眼睛”的年轻人则不是这样。他们的选择就是对这一事业的认同。他们放弃了一些既得利益， 组织环保工作的方式非常民主，非常精心鼓动公众参与，并有组织的认同感。

此外，透明度也颇值一提，组织的透明化恰恰是对组织最好的保护。很多民间环保团体不做年报，有的年报中没有年度财务报告。据说担心袒露了充裕的财务状况，可能造成没有资金来资助。温波说，这是一个落伍的观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多环保团体经济处于拮据的状况，更多的资金是出于人们对他们工作和奉献的同情。但现在这一阶段已过去了，环保团体需要表现的是工作能力、工作效果，而不是因被同情资金短缺来获得支持。

温波说，过去的五年里，他们一直在学习和获取经验，希望中国环保NGO在沟通和交流上能更加积极一些，也有更多的责任心和承担责任的勇气。一个心得就是，应积极推动中国环保NGO向更民主、更透明的方向发展，不应仅仅忙于随意发起一些活动，也要花些时间让组织健康成长。

据温波介绍，下一步GGF的计划是回顾过去，并努力帮助中国西北地区的环境团体的发展。

温波在海洋方面的工作，是他在太平洋环境组织的另一项工作。这个工作包括：关注海洋环境保护，特别是对海洋物种贸易，比如对海龟贸易的调查，斑海豹保护，并促进环境保护活动的国际交流。从中国的青岛、浙江、广州、海南开展调查，然后推动执法和公众的参与。

温波视环境为事业。他认为，这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当人们认识到生存的威胁最根本是环境方面的威胁时，环境的工作就成为最紧迫，且是很有意义的。环境工作可以和任何领域的东西相结合。无论是建筑、绘画、音乐都有结合，所以它是宽泛的、并不枯燥。这是一个吸引人的工作，同意不同意，取决于你怎么看待这一问题。


链接

GGF的工作方式不是坐等别人申请。
以资助绿眼睛为例，GGF了解到绿眼睛开展环境教育时需要一个投影仪，可能需要8千元，但他们没有这笔资金。GGF通过平时的沟通了解到这样的需求。绿眼睛须写一个项目意见书。 在接到项目意见书后，GGF通过网络会议进行评审。之后，GGF要求申请的组织填写一个英文的表格。填完表格后，GGF进行审核。之后推荐给美国总部，GGF总部拥有否决权——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使用。

朴犷者

这个之前江赣请过绿眼睛做讲...

kefodshen

提及很多NGO发展的问题

秦岭·阳阳

传说。

巫山一段云

请问温波的联系电话

mars厦大绿野

顶一下，谢谢温波！！！牛人

vjbzb

感念一生的人儿啊！

vjockey

卢思骋申报了！卢思骋申报了SEE.TNC生态奖！卢思骋申报了生态奖！

A028—绿色推动者—北京卢思骋
http://news.sina.com.cn/green/2011-04-14/163622293473.shtml

SEE基金会：#生态奖#【故事摘编】(1/2)@卢思骋 ,02年创建绿色和平中国办并带领团队扎根中国10多年,以扎实的调研功底、创新的传播及公众互动方式、专业团队和前瞻的发展战略,推动了农药残留、APP非法毁林、电子垃圾、气候变化等环境议题,推动绿色政策出台、企业行为改变、群众环保意识提升.  http://t.cn/hrK2Bm

SEE基金会：#生态奖#【故事摘编】(2/2)近年,@卢思骋 又创办前进工作室,为环保组织和个人提供实用系统的能力建设、战略规划，搭建学习平台.2010年作为天津气候变化大会中国NGO参与及系列活动的总协调人、GCCA中国主任,以“绿色中国,竞跑未来”为主题,发布了60多个NGO签署共同立场书,组织了20多场边会和交流活动.

匆忙走路的人

说得真好~我好想在唐锡阳的绿色营中看到过他的照片 他好像说过 我要做的就是希望在我的办公室里飞进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