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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东尼•弗罗加
2011年3月17日
文章来自中外对话http://www.chinadialogue.net/art ... or-Chinese-nuclear-
全世界都在积极应对福岛核辐射的灾难——尤其是大力推动核能复兴热潮的中国。安东尼•弗罗加报道。
日本的地震与海啸已经为该国的核工业尤其是福岛核电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毫无疑问这会给日本全国大部分地区带来环境影响,在事故发生的几天之后,甚至还引发了核工业的全球性反应。
然而这些反应并不相同,而是因各国实际情况而异,如在规划过程中的公众参与情况,或是能源产业的所有权情况,抑或是各地的实际地理与地震条件以及危机防范情况等。
在欧盟内部,德国已经表示将重新考虑其刚刚作出的“延长核反应堆运行寿命”的决定,并且要求使用时间最长的七座反应堆暂停运行,而意大利与波兰都表示他们会继续他们的计划。在印度,负责设计、建造与交付核电站工程的公共机构——核电集团的主席说,日本发生的事件对他们的项目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阻碍”。然而在马来西亚,副总理声明“我们的相关机构是负责任的,我们可以放心,他们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中国在3月16日(星期三)公布了一项重大决定:在新的安全法规出台之前,暂停审批核电项目,尽管并没有提及新法规何时出台。中国在国际核工业发展中举足轻重的位置使得这个决定更加具有国际意义,并且多花些时间仔细检查本国的核能管道,找出隐患,这都是非常值得的。
中国的民用核工业起步相对较晚,1985年才开始建设 ,其时全球核能高潮已过。1984年全世界新建核反应堆达到峰,一年就新增了33座,而过去二十年中平均每年仅新建4座 。由于1979年的三里岛事故和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事故,加之电力市场的自由化以及天然气供应更广泛价格更低廉,这次高潮终于过去。2002年全球正在运行的反应堆数量达到最高值,444座。
到2011年1月,在运行的核反应堆有441座。中国只有13座,只提供了全国电力中的2%——在所有拥有核电国家中这个比例是最低的。
尽管在核领域算是后来者,或正是因后来而居上,中国在近期已经有非常惊人的修建史。在2010年,中国新完成了两个工程(是全球5个项目中的2个)并开始9个新工程(全球14个项目中的9个)。建设新工程的速度仍将继续,在“十二五”规划中,中国预期在2015年底能够拥有430亿瓦的核电能力。要达成这个目标,在近期内就必须完成目前在建的反应堆,并在2011年上半年前按要求完成更多其他的工程。
在其他国家,要完成这样的指标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中国最近四年半时间里的建设速度使得该目标有了可信度。然而,如此迅速的建设速度将对供应链以及合格人才造成的压力,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据报道,中国最高行政机构国务院的一个研究机构就表示说,应该控制这样的增速。
尽管迄今公众的接受度并没有成为核部署的主要障碍,但也不能被完全忽视。香港反对大亚湾核电站的抗议活动历来有之,在回归前后都发生过。在中国的其他地区,据说抗议活动至少已经迫使一个新工程延迟修建。在受到邻国日本惨痛事件的影响之前,即将修建新反应堆的16个省份迅速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达到2015年目标就可以将核电供应能力增加到天然能源供应量的3%至5%。再往远看,中国到2020年将计划达到800亿瓦的发电力。一旦实现,中国将成为美国之后的世界第二核能发电大国。
这些潜在的规划比率十分惊人,而中国在国际核行业所占的重要地位并不止体现在建设数字上,也在于其即将修建的反应堆类型。世界上主要的核反应堆供应商,包括法国的阿海珐公司以及美国的西屋公司,都在中国使用他们最先进的设计。就西屋公司来说,AP1000是公司的第三代设计旗舰产品,而该设计目前只出售给了中国。尽管在2007年7月公布购买信息时其具体的条款还未公布,但这笔买卖的价格据说在53亿美元左右(348亿元人民币)。在合约的一些关键内容中,不仅包含了反应堆的技术转让,还包含售后服务——也就是,废弃物管理。
在2007年11月,阿海珐公司也迅速宣布与广东核电集团公司(CGNPC)签下80亿欧元的订单,将在广东省台山建设两座欧洲压水堆(EPR)。在签订合约之际,阿海珐公司称这将是继芬兰与法国之后,世界上第三和第四座欧洲压水堆。但是,前两座反应堆在修建上遇到的困难,有可能会使得欧洲压水堆首先在中国出现。
与此同时,中国与法国之间已经签订了一项协议,开始了核废物的工业合作。根据该协议,合作各方同意对在中国建设一座乏燃料再生处理厂进行可行性研究。一座每年再处理800吨的处理厂将会修建在甘肃嘉峪关。在2010年11月,就这一事项签署了工业合约,这是阿海珐公司所说的“迈向该项目的商业合同的最后一步”,该项目预计需要10年完成整个设计、修建与交接。
中国也开始使用国产技术修建再处理厂。在2011年1月,央视播报了一条新闻,“宣布”了在中国西部城市兰州一个小型的试验厂实现了再处理技术的突破。据报道该试验厂在六年前就完工了,但是该突破的具体内容不详。然而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中国正在努力获取全系列的核技术相关设备——包括以钚为燃料的反应堆——从而为将来做准备。
为给这个国家不断增加的反应堆设备提供燃料,中国各大企业已经开始积极通过各种渠道购买铀。广东核电集团于2010年11月签订了一项为期10年的订单,从哈萨克斯坦的核业公司Kazatomprom购买总共24,200吨的铀,并在同一个月又与阿海珐公司也签订了类似的协议。另外,广东核电集团与中国的股票基金在阿海珐公司位于纳米比亚、南非与中非共和国的矿场地都各持24.5%的股份,这些矿场能够在2022年之前生产出40,000吨铀。广东核电集团还在2010年11月于加拿大的Cameco公司签订了在2025年之前提供13,000吨铀的协议。
尽管中国在核技术应用上已经走到了最前沿,但仍需同样表现出执行国际条约与准则的决心。虽然中国已经签署并批准通过了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安全公约,但其仍需根据第五条的规定提交具体实施公约规定义务的国家报告。中国已经签署了就发燃料管理与放射性废弃物管理安全问题的联合公约,但尚未发布其相关的国家报告。要成为透明并且绝对安全的核能利用者,提供有关安全性与废物管理措施的信息——无论是对国内还是对国外——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十多年来,支持和工业的人们说过该行业将迎来全球性的复兴,而供应安全问题与气候问题引发的关注将带来新的订单。然而,这样的复兴尚未实现,日本的灾难就使其前途渺茫。例如,在美国,仅在五年前美国能源部的核能源部门副部长丹尼斯·斯珀吉翁曾说过,在2020年之前最保守估计也有20座新的核反应堆投入使用,而今天,人们预计该数据能实现四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同时,目前欧洲正在建设的唯一的两座新反应堆都工时延期并且预算不足。
事实上,如果不算上中国,全球范围内在过去五年的反应堆建设实际已经相对减少了4座。但提上日程的反应堆建设数量仍在增加,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的核建设发展, 自2006年来其已经占全球总量的60%。
中国的核建设发展论战十分引人注目:激增的能源需求,对煤以及(分布在距主要电力需求区域较远地区的)本国储备的过度依赖,以及对进口矿物燃料的依赖所引发的经济政治问题等。然而,全球核工业发展的历史也证实了,一旦出现技术失败或是任何事故——其通常由过快发展而引发——会如何迅速地改变舆论导向以及政治支持方向。
福岛事故所带来的最终的环境、经济与工业影响尚不明朗,要断言这将对全球核工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还为时过早。然而,可以肯定地是,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国家的核计划,都不会对此次事故完全置之不理。
安东尼·弗罗加,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查塔姆研究所)的能源、环境与发展项目高级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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