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谋杀大熊猫的是“林业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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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中国”工作室创建人、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 摄

　　今年6月份，重庆警方破获了一起四川人杀害大熊猫的案件。两名犯事人被抓获，准备受审。这是我国近年来，破获的与大熊猫有关的重大案件之一。

　　怎么老会有人去杀大熊猫？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我在搜罗相关新闻时，经常得到的答案是“一张熊猫皮值55万元”；“卖到国外，价值100万元”这样的断论。

　　9月11日上午，“野性中国”工作室创建人、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给我打来了个电话：“你注意没注意到，每隔一两年，我国就会破获一起杀害大熊猫的案件？”

　　我说是啊，我正在琢磨这个事呢。这也许说明我国的野生动物保护还是很精心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谁会购买大熊猫皮？”

　　“肯定是有钱人呗。有些人说是国外的神秘买主。”

　　“可你再想一想，他们为什么要买大熊猫皮？有人买虎皮豹皮，有人买水獭皮，有人买藏羚羊绒，有人吃蛇肉，有人吃鱼翅，有人吃燕窝，有人吃熊掌，那是因为这些残忍消费在某些地方是有传统市场的。比如虎豹皮，有些民族就认为在衣服某处镶上它，能显示男人的英勇，象征勇士的军功；那么多中国人到青藏高原疯狂盗猎藏羚羊，是因为欧洲人喜欢它的绒织成的披巾。可是，大熊猫在人类的生活中有什么作用？它能治慢性病？能壮阳？能避邪？能让人聪明？它的皮套在椅子上让人坐着更舒服？挂在墙上能够证明主人高尚的品味？似乎都没有这些说道。如果仅仅为了炫耀财富而买张大熊猫皮，那么显然就太低估富人的智力了。”

　　我赶紧向著名熊猫研究专家、教授北大吕植求证：到底熊猫皮有什么市场价值？她说，除了因为物种珍稀这个特点给大熊猫带来的“无形资产丰厚”之外，在人类的生活中，大熊猫并没有太多的经济价值；熊猫皮这样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功用。她指出，大熊猫当然是“无价之宝”，最珍贵的，是它的生命；要保护大熊猫，最好的办法是让它活着，让它的种群得以复壮，让它的栖息地相互通连，不再成为一个个“大熊猫保护区”边界锁住的孤岛。

　　我又跑去查历史。大熊猫是全世界都喜爱的动物，但它与人类产生关联，不过是最近几个世纪的事情，此前，大熊猫与中国人的生活并不怎么相关。在1869年法国的戴维神甫在四川宝兴确认这个物种之前，大熊猫在中国人的生活中最多只是少数山地居民的肉食来源，“辐射”的范围很窄。在中国人的传统生活中，这只黑白分明的动物并未过多地进入皇朝的视野，很少对“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中国秀才们形成撞击。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一度避免了被国人过度杀猎的命运。只是因为近一百年来，由于栖息地破坏，这只日益显得重要和可爱越来越少，脆弱的动物濒临灭绝，在保护意识浓重的今天，才一步步珍稀化、尊贵化。

　　我们老是认为“有钱人消费心理变态”，其实也未必尽然。在中国的历史中，确实有“越有钱越邪恶”“越有权越邪恶”的事件曾经上演。但随着社会的日益昌明，自私的人们开始厌倦自私，对于自然界的关爱力越来越强。有钱人，倒真有可能率先成为优秀的环保战士。

　　也许我们一直在假设。我们要么是假设一个“有钱人市场”，要么就假设一个“国外市场”。由此导致有些人误以为熊猫皮很值钱，想靠此致富。因此看到近在咫尺、不太有还手之力的大熊猫，产生一下杀戳的冲动，做一做发财梦，确实是难免的。但这个世界，一向是有“市”才有“场”，有人买才有人想着去弄些来卖。我们无法推断出世界上存在着那么一个熊猫交易“市场”。因此，看诸多新闻里，都写到一个有趣的共同事实：愚蠢而好妄想的农民，在杀害了大熊猫之后，横串中国，联络世界，到处找买主，却花费多年也无法找到“买家”。

　　“买家”当然也是有的，我看到的真正让人心动的买家，都有“诱饵”的嫌疑。因为新闻里老是写道：林业公安为了破案而“放长线吊大鱼”，到处放风说有人想买熊猫皮；为了“打入内部”，公安机关雇佣“专业眼线”，冒充“日本商人”和“翻译”，当起“熊猫皮客商”。

　　由于这个“市场”就在身边，传出消息的人不是亲戚就是老乡，容易让人信以为真，容易让人觉得值得放手一搏，激发了“山民”的雄心和冒险精神，于是乎，每一次放风之后，都有一只至几只大熊猫被猎杀。杀熊猫的人也因为被抓了“现行”，而面临法律严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悖论：“国家法律部门为了保护大熊猫，不惜以高价诱使人去杀害大熊猫。”“林业公安为了破获案件，不惜故意制造案件。”结果是，熊猫并没有得到保护，反而一天天被某些部门某些人为了邀功受奖而频频“谋杀”。“憨厚的山民”在受到“魔鬼的诱惑”之后，杀害了“憨厚的熊猫”，这些壮劳力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林业公安呢？也落下了“诱使犯罪”的坏名声，导致司法公正不再让人信任。虽然他们由于破获大案而可能获得特等功而受到上级嘉奖，虽然他们的“专业眼线”由此会屡屡得到“最佳创意奖”和重金回报。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想像，也可能是奚志农的想像。我多方求证，希望我的猜疑是子虚乌有。然而，我读的资料越多，访问的人越多，我越发现，我无法说服自己。

　　就在我苦闷时，我发现一个消息：9月17日，重庆荣昌，又一起猎杀大熊猫的案件就要开庭。

冯永锋



来源：人民网环保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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