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万平老师(科尔沁治沙志愿者)--朱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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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万平老师(科尔沁治沙志愿者)--朱立君
WWW.5264.net　　2005-4-23 17:03:43


万平老师
他五十多岁的模样，头戴红帽子，身穿迷彩服上衣，牛仔裤，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根红绳挂着的一块怀表斜挎在腰间，银亮的表挂在红绳上分外扎眼。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任何一个追求时尚的人看到他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土”得掉渣的人，却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为解决世界级难题——荒漠化和三农问题探索可行之路；也正是这样一个几乎“土”得掉渣的人，在中国最偏僻的地区带领着一群最优秀的人从事着十分高尚的职业。他就是万平，一个被农民亲切地称为“老万”，被大学生称为“万老师”的环保一线工作者。
万平，1953年出生于长春市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之家。父亲曾是满洲国时期建国大学的高材生，解放后一直在东北师大任职；母亲出身农家，但深明大义、勤劳善良，在知识分子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年代，一个人勇敢而艰难地承担了养育五个子女的责任。这是一个和谐之家，在这里万平度过了十分幸福的童年生活。然而，当他升入东北师大附中以后，由于父亲不寻常的历史，他尝遍了受人歧视甚至虐待的苦楚。1969年12月至1975年11月，仅仅十六岁的万平初中未毕业就响应国家号召以知识青年的身份到吉林省白城地区通榆县新发乡下乡。在他下乡的5年零9个月中，通榆县的农民不仅用玉米面和玉米楂子把他养大，更给了他无私的爱和关怀。万平经常会讲起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割绿豆的时候，他不小心被镰刀割破了很深的一道伤口，为了与大家同时完成任务，他用沙土掩上伤口继续工作，但是血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一位大叔发现了，他二话没说，一把扯开自己的新棉袄，从里面拽出一大撮棉花，烧成灰，撒在伤口上，血止住了，但是大叔的棉袄却给淘空了一大块，被扯开的口子里还露着雪白的棉花。那个年代，农民的生活很艰苦，几只老母鸡下了蛋，自己舍不得吃，要卖钱换点煤油、棉花之类的必需品。农民一年到头只有一件衣服，冬天塞上棉花做棉袄，春秋把棉花抽出来就成了夹袄。那件新棉袄是不知攒了多少只鸡蛋才换成棉花做的，就是他自己受了伤也舍不得掏出棉花烧灰啊。农民的深情万平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发誓一定要报答他们。
1976年，万平返城了，被分配到吉林省松原地区境内的吉林省长山热电厂工作。离开通榆县的时候，万平默默地想，以后我的生活会比你们好，但是我一定要把自己的收入中比你们多的那部分拿出来还给你们。万平在职期间勤奋工作，兢兢业业。曾多次代表单位参加全国电力系统工作会议，并多次为集体获得荣誉。在工作之余，他自学读完高中课程并考入东北电力学院。在家人、同事和朋友的支持以及个人奋斗的基础上，顺利完成了大学本科课程的学习，获得了应用化学本科学历。从普通工人、技术员成长为一名能够独立主持工业废水处理的环保工程师。
工作期间，他一直关注着通榆县的乡亲们。然而，改革十几年来，媒体上一直很少有关于这个县的报道。1996年和1998年，万平先后为通榆县招商引资陪同台商和日商到通榆考察，结果由于多方面原因都没能引资成功，却让他看到日夜思念的父老乡亲们仍然生活在30年前的破房子里，看到滚滚黄沙正无情地侵蚀着他曾经劳作过的土地。他再也呆不住了，决心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让这里的环境好起来，更要让乡亲们富起来。
于是，47岁那年，他毅然辞去了公职，放弃了在国企的优厚待遇，为实现多年来报答通榆县人民养育之恩的愿望，投身到荒漠化治理这项在别人眼中十分艰苦的事业中。
通榆县地处科尔沁沙地东南边缘，东北离向海自然保护区不足十公里。近年来，受全球气候变暖以及超载过牧、过度垦殖等自然、人为因素的影响，荒漠化问题十分严重。目前，科尔沁草原已有40％的草场退化，荒漠化土地超过5.3万平方公里，且仍以每年2％的速度在向外扩张。而通榆县境内有科尔沁沙地26万公顷，其中流动沙丘4万公顷。经济生产以农牧业为主，农业人口占全县人口70％以上；农作物以杂粮杂豆为主，粗放经营，广种薄收。由于沙地生产力极低，当地农民只能依靠增加耕种面积或开垦沙地中数量极少的湿地获得生活来源，这对于本已贫瘠而且严重沙化的土地无疑是一种带有破坏性的掠夺式农业生产，当地有一个比喻说“种一坡，拉一车，打一筐，熬一锅” 很形象地概括了这种无奈的生产，确切地说是生存方式。还有一部分农民因为同时放牧牲畜获得一些额外收入，比一般的家庭生活得略好一些，这对于其他农民来说是有失公平的，因为这些牲畜加剧了当地生态环境的恶化，更在干旱的年份加重了荒漠化和沙尘暴的危害。
万平利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徒步考察了吉内边界附近2000多平方公里的沙地，最后选定通榆县同发乡最西端的这片流动沙丘作为他事业的起点。他几次找到县政府，想以生态恢复的名义承包这块沙地，然而，县里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他每次都遭到拒绝。在失望之余，他甚至想到在相邻的内蒙古科右中旗做起来以后再向这边发展，那里的领导也许诺给他好多优惠政策，非常希望他到那里去。然而，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又一次站在通榆县县长的办公室里，他把自己对通榆县人民的深情，把自己要治理荒漠化造福百姓的愿望和工作的规划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说，通榆县的父老乡亲养育了我，我是为了报答他们才回来的，如果你们实在不欢迎，那我就只好去内蒙古了。也许是被他的真情感动了，也许是终于明白他将为通榆县的发展带来希望，县长留住了他。他得以在自己承包的近百公顷沙地上建立基地，命名为科尔沁沙地（万平）治理示范区。
由于采取了以自然恢复草本植被为主、植树为辅的生态恢复方针，三年的时间使示范区内的植被从几乎为零的覆盖率恢复到95％以上，并且由于这一经验在当地林场的推广，近年来林场管辖区域内的植被覆盖率也有所提高；由于植被的增加，近几年当地降雨量明显高于示范区初建时和周边地区，（经实测数据比较）；不仅如此，示范区附近的风力明显小于其他地区，并且沙尘暴频率降低，即使附近发生沙尘暴，示范区内也基本见不到扬沙。
高效农业探索是示范区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万平与其他治沙工作者的区别之一。经农业专家考察认定，通榆县种植葡萄的水热条件仅次于新疆地区，种出的葡萄糖度高、酸度低，不易发生病虫害（干旱）。针对目前国内葡萄市场的结构性供求失衡，万平经过考察选择了市场上比较紧缺的一种优质酿酒葡萄试种。经过试验，种植1亩葡萄的经济效益相当于当地种植15～30亩杂粮杂豆，因此，万平相信，通过对高效农业生产模式的探索取得成倍于传统农业生产的经济效益，可以把农民从大面积开垦沙地的繁重劳动中解脱出来，把越来越多的农民从广种薄收的破坏性农业生产中吸引过来，带领农民走出以健康和生态为代价换取收成的困境，并使越来越多的沙地得以休养生息，进而实现项目的扩散效应，促进荒漠化治理目标的实现，减轻沙尘暴的危害。2004年，万平带领10余户乡亲种植了百亩近万棵葡萄，并成立了葡萄协会，订立了章程、管理规定以及统一的技术规程，并由种植葡萄的积极分子组成理事会，负责葡萄园的经营、管理和监督。目前，葡萄长势良好，并且预计今年8月份即可产果。
万平与其他治沙工作者的另一个区别在于，他把对农民的工作和环境教育融合在荒漠化治理之中。荒漠化问题归根到底是人的问题，是人类自我中心主义造成的恶果，因此，解决荒漠化，首先要激发人们的生态危机感，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万平十分注意加强与农民的联系，入乡随俗，与乡亲们广泛深入地交流。他不仅在示范区成立的第一年进行了十分详尽的当地农村情况调查，还为每一位年过七十岁的老人照相，并在年节亲自带上礼物看望。对此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是万平始终认为，正是这些老人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正是他们，在国家十分困难的年代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因此，他们应该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他与当地的乡亲们打成一片，每次聚会，人们都喜欢听他讲荒漠化对未来的影响，讲示范区里的植物动物，讲葡萄园的前景……。渐渐地，人们都知道老万在为大家做好事，很多乡亲经常到示范区帮着挖坑、栽树。因为示范区的志愿者总是带着红帽子，乡亲们甚至见到屯子里有戴红帽子的人遇到困难就毫不犹豫地过去帮忙。他很感激这些乡亲们，每个人来，他都一定要送一顶示范区的红帽子，然后大家合影留念。相片洗回来，万平一定要亲自送过去。在这个偏僻的小村里，乡亲们很少照相，万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一片心意。
在万平的个人名片上印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职务：吉林省通榆县同发中学环保教师、名誉校长(志愿者)。这两个职务，对于那些梦想着升官发财的人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却让万平感到由衷地自豪。从2003年9月起，万平志愿担任同发乡中学环保教师，在初一年级开设环境教育课。到2004年暑期，已有100名学生从万平老师这里毕业。他自己写环保教材，写教学计划，每周都有几节课。从示范区到学校有八公里的路程，他风雨不误，从没缺过一节课。课上，他领着孩子们去看荒漠化的凄凉，给孩子们讲风景名胜区的美丽，让孩子们在课堂上发言，写感想……到2004年暑假，同发中学已经有近百名学生从万平老师这里毕业。这些孩子的“毕业证”很特别，是他们交给万老师的一份保证书或一篇小作文。一份份答卷上，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书写着他们的猛醒和决心。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老师，我知道了，我家那样种地不对。”这就足够了。毕竟这里还只有万平一个人在操心孩子们的环境教育，毕竟他已经年过半百，岁月不饶人啊！
为了事业，他失去了后半生的所有保障，并把与妻子近30年积蓄属于自己的一半全部投入其中。加上亲友借款、社会资助以及高利贷，到2004年底已投入42万人民币。资金并不是最大的投入，然而没有资金却寸步难行，在资金出现危机的时候，为了项目正常运转，万平四处奔走求援，甚至去卖血。
最大的投入来自万平的身心健康。在常人看来，荒漠化治理工作是“把钱往水坑里扔”，项目开展初期人们甚至在背地里称他是“精神病” ，万平在无人理解的情况下毅然全身心投入到这项事业中。他的妻子和表姐为了亲人的健康平安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但是精神上的孤立无援和体力的极度消耗仍然使他的体重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下降了30多斤。他不仅要考虑项目运作的整体情况和每个细节，而且由于许多工作时间紧迫且必须亲力亲为，多次使他积劳内伤，身体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在宣传工作的时候也时常出现声嘶力竭的情况；项目初期，由于木制栏杆很容易被破坏，他必须每天和一个农民志愿者在围栏周围看护，饥饿和过度疲劳使他几次昏倒在雪地里；示范区内有了野兔、狐狸等野生动物以后，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他时常与强行打猎的人进行交涉，有时为了制服打猎者，还要在野地中步行十几里追赶他们，曾经有一次万平与带着14条狗骑马前来的7个打猎者对峙了三个小时之久，他们虽然以武力相威胁，最后仍然被万平以法律为武器和不惜生命为代价所震慑。不仅如此，当地特殊的社会及政治环境使他遭受到许多不公平的待遇，强加给他许多不必要的工作负担，消耗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时间。对于自己的健康，他很珍视却又十分无奈，只能希望因为自己在为上天（自然）做好事而得到上天的眷顾，让他多工作几年，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任何奢望。
在一次环保工作者的会议上，万平见到了“自然之友”的会长——他最崇敬的梁从诫老师。梁老师紧紧地握着万平满是老茧的双手说：万平作为一名从基层来的环保工作者在下面吃了不少苦啊，并对万平的工作十分赞许。从那一年开始，万平不再孤独了。也是在参加会议的时候，广西医科大学一位叫冯琴的同学让他了解到社会上有一个群体叫志愿者，还给他联系了一些高校的环保志愿者。2002年5月，他的示范区第一次接待了来自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志愿者们，从那以后，每到五一、十一和寒暑假，都会有大学生志愿者来到示范区考察和参加劳动。和孩子们在一起，他越干越有劲，越发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对于未来，他充满信心：示范区内的生态恢复基本上取得成功了，高效农业这条路走通了以后就可以向整个科尔沁沙地进军，不仅要恢复科尔沁草原，还要实现农业生态化，建起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不仅带领乡亲们致富，还要带动周围几个旗县的经济发展。他说，等到那时候，他再也不用这样奔忙了，每天只和孩子们在一起，当他们的环保老师，万平陶醉地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截稿于2005年3月24日星期四



原作者：朱立君
来 源：绿协

紫2003色

顶顶　　万老师不容易啊

凤舞天际

水清跟朱立君很熟啊！连原文都拿到了。
我还没给朱立君见过面，有缘相见就好。

再次强调，截止到2005-07-08，万老师哪儿一缺一个年轻全职工作者，二缺钱。

大家都来出谋划策啊！

鹤乡女孩

那天在协会办公室见到万平老师了，可惜因为有别的事情，没听到他的报告。

曾荣田

...........ding !!

草色人

顶！不容易！

心蓝

呵呵.顶起,这么好的文章啊,支持支持
支持万老师

igsean

两张照片

小宇

虽然对万老师了解不多，但真的很感动

寒凌

只过万老师一次，还跟俺是一个专业的。感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