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萤火虫撞上的青春 小萤火可撬动大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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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都公益周刊  作者：刘素楠



付新华在夜里观测萤火虫。 受访者提供

　　自从2000年那个雨后的夏夜邂逅萤火虫，付新华便与小小萤火虫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成为中国第一个研究萤火虫的博士，也成为中国唯一一个全面研究萤火虫的学者。
　　近年来，中国城市化迅速扩张，萤火虫栖地遭到破坏。因对生存环境反应敏感，萤火虫日益减少。付华新最担心的是，一些珍稀萤火虫尚未来得及被发现，可能就已灭绝。付新华着手创建中国第一个专注于保护萤火虫的组织——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他相信，小萤火可撬动大环保。
　　自从被萤火虫打动，又发现其处境濒危，付新华试图呼吁公众一同保护萤火虫，但收效甚微。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2012年年底，他向中国第一个企业家联盟打造的环保基金会SEE申请“创绿家”项目，着手创建中国第一个专注于保护萤火虫的组织———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他相信，小萤火可撬动大环保。
　　萤火虫于他而言，已然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他把“流萤”作为QQ和微信的名字，签名档写着：与其诅咒黑暗，不如自己发光。

　　被萤火虫撞上的青春
　　2000年，22岁的付新华到武汉华中农业大学读硕士。雨后的夏夜，空气清新，黑暗的草丛中微光熠耀，竟是一只发光的肉虫。付新华后来才从导师处求证，这是萤火虫的幼虫。接下来的一周，他一直在观察这种奇特的小昆虫。
　　当时中国对萤火虫的研究一片空白，与其他同学不同，付新华选择了看似没有实用价值的萤火虫作为自己研究的方向。2005年，博士毕业留校，他想去更远的地方寻找萤火虫，一年之后，竟在峨眉山上邂逅了最为震撼的一幕。
　　四川乐山市峨眉山地势陡峭险峻，植被丰富，常年云雾缭绕。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付新华攀上高峰，寻找萤火微光而不得。意欲放弃之时，忽见萤火光带，延绵数百里，光遍岩谷，如天际银河、浩渺宇宙。难以计数的萤火虫以同一频率发光，这一奇景让付新华深感震撼，“感受到了微弱萤光积累爆发的力量！”然而，第二年再去时，山水依旧，萤火盛景已不复见。他很失落：“我醒悟了，不能只研究，要去保护。这是促使我转变成保护者的直接原因”。
　　然而，留校任教的职业生涯也遇到坎坷。在以农业研究和实践为重心的高校，付新华却选择了与农业生产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萤火虫作为研究方向。一次，他撰写了一篇名为《萤火虫闪光与性信息素研究》的课题申请报告，却被以“研究意义不大”为由遭拒。那时候，他感觉很孤单，在学校里理念不被认可。但他相信，如果其他人有幸看到峨眉山萤火虫美景，也一定会被吸引。
　　深入研究之后，付新华也找到了萤火虫不为中国人所知的价值：水栖萤火虫幼虫以螺类为食，钉螺是血吸虫幼虫的主要宿主，因此，水栖萤火虫与血吸虫的这种相关关系可用于控制血吸虫病。事实上，在欧美国家，萤火虫已开发应用于医学、矿业、航海、太空等诸多领域。
　　渐渐地，他的付出有了回报。
　　2007年，付新华由讲师晋升为副教授，30岁时被聘为硕士生导师，2008年到2009年期间，他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去到日本首都大学东京生命科学院动物系统发育学实验室。2010年和2012年，他两次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2012年8月份，他到北京参加了南方周末和Think+的公益分享活动，视频被传到网上，不少人在微博联系付新华，问能为此做什么，返令他倍受鼓舞。

　　淡出视野的萤火虫
　　付新华曾应“日本萤火虫研究第一人”大场信义先生之邀，参观萤火虫博物馆，发现在不同文明中，萤火虫承载了不同的文化内涵。
　　在玛雅文明中，传说萤火虫携带着神圣的星之光芒，玛雅语言中的萤火虫便是星星的意思。在日本，萤火虫意为从头而降的星星。日本文化中，人们常把灵魂描述成一颗漂浮、摇曳的火球，与萤火类似，日本人喜欢将萤火虫当成灵魂的象征。付新华指出，在中国，古人认为萤火虫由腐草而生，因此有了凄冷和荒凉的意象。
　　但对于许多步入中年的70后来说，萤火虫是童年中最为美好的记忆，付新华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有人将萤火虫包在毛豆夹里缝起来，用线穿着，当成一盏小灯笼提着到处跑；也有人在夏天把萤火虫装在瓶子里，放在蚊帐中，看着一闪一闪的萤火入睡；还有调皮的男孩子把萤火虫捏死将荧光涂在别人脸上……
　　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位朋友所说：“萤火虫是黑暗中绝望的鼓舞。”这位朋友小时贪玩，为了看星星爬上市郊荒山，迷路无法走回，正在绝望之时忽见点点萤火如灯塔划破黑暗，在最黑的地方给他们慰藉和希望。
　　但今天，萤火虫已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记忆，城市里90%的孩子都未曾见过萤火虫。在付新华2010年完成的首份四川萤火虫调查显示，四川地区存在同步发光萤火虫、多光点萤、水栖萤火虫等珍稀种群，但3年之间，部分地区的萤火虫种群下降了50%-70%。
　　“环境破坏以及人为干扰是萤火虫消失的原因。大规模的栖息地被人类毁坏做农田或者建筑，农药的喷洒，河流的污染，城市化的加快，灯光的污染。值得一提的是，光污染能直接干扰萤火虫闪光交流及求偶，使得雌雄萤火虫无法利用闪光进行识别求偶，导致无法交配而迅速死亡。这点在中国没有得到重视。”付新华发现，各地的萤火虫数量直线下降，保护萤火虫实际上也在保护环境。
　　2011年，他自费撰写出版了科普图书《一只萤火虫的旅行》，以萤火虫为第一人称，讲述不同的萤火虫由生到死的过程：“2000年夏天某夜雨后，在一栋实验室旁边茂密的草丛中，我还是一只觉得自己很丑陋、非常不自信的萤火虫幼虫。突然，一个男孩子的手从空中落下来，将我一把捞住。我吓了一大跳，忙拨亮尾灯发出警告。”
　　发表研究论文、写科普文章、出版图书、拍摄纪录片，付新华试图让更多人了解萤火虫，从而保护萤火虫，但很难看到效果。
　　今年七夕，南京和东莞相继出现以放飞萤火虫为营销手段的活动，付新华认为此举“非常糟糕”：“萤火虫释放之后基本都会死掉，或者被小区的人抓走。”在网上进行一番斗争之后，付新华和当地环保组织共同阻止了南京某广场放飞萤火虫的活动，他们代之以LED灯。但东莞却依然一意孤行，付新华感到无可奈何：“很多人反对动物保护，他们说很多中国人吃不饱、穿不暖、教育很差，为什么不去关心这些事情，而去关心猫啊狗啊。这些问题确实非常具有挑战性，思维模式不一样，短期很难去改变。另外，还牵扯到商业利益在里面。”
　　如果你喜欢一朵花，你就摘走了。如果你热爱一朵花，你可以给它浇水。在这场博弈中，付新华看见失望和希望并存：“最起码说，他们还是很喜欢萤火虫的。如果我们能进一步提高宣传，可能他们以后就不会去放萤火虫，而是像我们提倡的那样，去深山里或者保护区赏萤，看到他们自由自在地飞行。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我们只需要多走一步，就可能让人与自然更和谐。”

　　成立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
　　必须多走的一步，就是正在筹备的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
　　付新华了解到，在日本和中国台湾地区，人们对萤火虫的研究较早，有一些可借鉴的经验。日本人都非常喜爱萤火虫，具有非常广泛的群众基础，赏萤和赏樱具有同等地位的。在小小的日本，尚有1000多个大大小小的萤火虫保护组织，连政府都利用萤火虫作为环保及科普的材料对孩子进行教育，这使付新华大受震撼。但与此同时，过度商业化也成为萤火虫保护一大重要问题。
　　“很多人都会饲养水栖萤火虫，到处去卖，一些居民自己也会养，养够了就放到野外。这个问题有利有弊，利的话全民很容易获得，自发去保护。弊端也很大。在自然形成的地理上，某一个地方本来是没有水栖萤火虫的，释放之后他们就会生存下来，造成整个日本都有水栖萤火虫。退回多少年前，萤火虫是有自然分布、自然进化的，人为饲养和放飞就会破坏他们自然演化的状态。这个现象，每年开大会都会争吵，一派极力支持，一派极力反对。”
　　付新华认为应该采取中间的模式，有序引导，比如绝对不能异地放飞，进行生态赏萤，带领市民去野外或者保护区、小溪去赏萤。生态赏萤在中国可以推广，和景区、政府合作，打造保护区，甚至在城市公园恢复。这比饲养萤火虫去售卖、放飞要好得多。
　　在台湾，萤火虫保护比较早，生态赏萤也做得比较好。很多台湾的小山村都会以萤火虫作为生态环境质量的一个指标。“比如说，他们把整个山区按照萤火虫的生存作为一个生态的指标去打造，让萤火虫成为他们的一张名片。到了赏萤的时候，民众会自发设置路障，游客想上山看萤火虫的话，一定要在山下停车，徒步上山。手电和相机被严格管控。还有很多当地村民会组织护萤队、生态讲解小队等等。”
　　如今，中国大陆地区萤火虫最多的是云南西双版纳植物园，其次是四川邛崃的天台山，南京的紫金山。今年，付新华又发现了武汉黄陂地区一片山区有数量庞大的萤火虫。
　　目前，付新华迫切地倡导生态赏萤。目前南京紫金山有环保组织自发保护萤火虫，宣传栖地保护，生态赏萤。西双版纳植物园本来就是一个景区，也是中科院的植物园，管理比较好，萤火虫非常多。四川天台山也是一个景区，想尝试发展夜晚生态赏萤，付新华提了很多建议，包括：培训生态导游，禁止游客捕捉，尽量减少光污染，不要随便建路灯，尽量减少汽车的通过量，汽车尽量熄灯通过，尽量不要在有萤火虫的地方进行建造施工。
　　2012年9月份，付新华从SEE基金会朋友处得知“创绿家”项目，立即提交了申请。11月通过初选面试。12月13日，来北京参　加“创绿家”终审的付新华信心满满，他申请了17万元的运作经费，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向其他N G O学习理念和管理方法，建立规范的理事会，招聘专职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如今正在注册的这个民办非企业组织蓄势待发，很快就会出台方案，其中包括针对不同对象的自然教育教材和活动。今年5月份，付新华的第二本科普书也将出版面世。
　　“萤火虫在这个世上的旅行有时候也是我们自己的旅行：孤独、执着、努力、坚持不懈。”在《一只萤火虫的旅行》中，他如此写道。很快，好消息传来，“创绿家”公布第一季资助名单，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榜上有名，获得全额资助。

那年的枫叶

萤火虫小时候看到挺多的…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了……哎…支持这位学长…

隐形的诺顿

视角独特的
只是看实用性了
原创要靠生产力

秋叶的静美

七夕前和环保圈内的一个大学生，我们一起聊开了萤火虫，那时候我知道了这篇文章的主人公，后来也在慢慢了解。我的一位营友，去年参加过南京那边关于保护萤火虫的营，我要多多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