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拷问良心：仅以慈善的名义是不够的 －－－－北京顺义TY村中的人和事

本文转自天涯社区：http://cache.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02163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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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去了一趟位于顺义的TY村，回来后心情极为复杂和沉重，有些想法不吐不快。
　　　　 一，情况描述
　　　　 中秋前夕，两个朋友约我聚一下。一人提议，听说顺义有个叫TY村的NGO组织，是专门无偿代养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不如去看一下孩子们，力所能及地捐点款，比扎堆搓顿饭要有意义。这想法颇合我意，而且我也想带上十岁的儿子，让他去受受教育。我们就决定9月23日周日去一趟。
　　　　 去之前，我上网查阅了该村的相关资料，网上有许多宣传资料，有创建人Z女士的介绍，有大家参观后发的图片，我很感动，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愧疚，对Z女士的义举除了感佩外，就是一个强烈的冲动：我们也应尽绵薄之力，帮她去做点什么。
　　　　 在有限的时间内，我动员了我周围能够动员的所有同事和朋友，要求他们给我最大限度地提供孩子的用品，甚至在周六我参加的一个十人聚会上，我要求每人带一袋干净的旧儿童服装、玩具或书籍给我。当时很多朋友要求周日与我同往，我说先小范围去考察一下，联系一下，好的话约朋友们都去，多去。
　　　　 周日早上，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我的两个女友，带着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捐赠物品，还有四处搜罗来的好多盒月饼（因为想到有一百多孩子呢），满怀希望地出发了。考虑到孩子们的生活现状，我还细心地摘掉了戒指项链，时刻提醒自己及孩子言行得当，不要以任何不恰当的方式伤了那些孩子们。我一看我的女友们也穿得很朴素，情同此心呀。
　　　　 走了一段高速，大概不到11点的样子，我们顺利到达了TY村。大门口有人指路，进门，前行，右转，见一房子像是接待场所，我们就下车了。
　　　　 房前摆着两张桌子，应当是接待台，地上堆着看样子是捐赠来的许多零散物品，还有北京市肿瘤医院捐赠的几十箱物资。有两个中年妇女和几个孩子站在那里，没有人迎上前跟我们说话。我们走过去，问是不是老师，一人答是，我们就问我们想捐赠些东西，怎么个捐赠程序，说话间我的同伴已经将东西卸下，搁在那一堆物品旁边。
　　　　 甚至没有人去看一眼，关注一下我们捐的是什么东西。我们说，还有月饼……她们说，都放这儿吧，下午活动时给孩子吃。我们就只好迟疑地连食品都堆在地上了。我又问，不要清点登记一下吗？一位老师推过来一个登记本，我一看捐赠人信息就是姓名电话什么的，我就让儿子登上了他的名字及我的手机。
　　　　 我们就问，是不是给介绍一下情况？能否方便带着看一下？认植枣树是怎么回事？女老师又推过来另外一个登记本，语速挺快地说，当年的梨枣50块一棵，冬枣100块一棵，明年的**枣**块钱一棵（没听明白）……这时儿子就要急着捐钱，把早就准备好的自己攒的几百元零用钱掏了出来。我的女伴扯了我一下，暗示我别急，看看再说。
　　　　除了不停地劝捐枣树，没有人出面给我们介绍儿童村的情况。我们茫然四顾，不禁有点皱眉：管理也太不规范了吧，他们这么频繁地接待来访，难道就是这样子的吗，怎么跟网上介绍的差距那么大？
　　　　 第一印象就使行前的满怀热情受到了挫伤。正找不着北呢，突然一位女老师说，孩子们快排好队，明星来了，赶紧欢迎！我们顺着老师热切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商务车，还有一部大轿子，气势恢宏地挺进院里。孩子们立即围拢过去，先是下来了扛着大炮筒的人，大轿子人全是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粉丝”。一会儿，一个穿一身黑戴大黑镜的姓X的女歌手从车上下来了，很派的样子。粉丝们卸下了十来盒盒装的水果，然后忽拉一下他们就簇拥着明星去孩子们居住的小屋访贫问苦了（当然我在这里无意指摘这个明星，她本人在新生代演艺人士中是挺注重公益的一位）。
　　　　 现场只剩下我们几个傻傻地站着，还有粉丝们搁在地上的那些个水果。我们只好又向接待台的两位女老师提出能否方便看一下孩子，是否有人给引领一下。她们手一指说，跟着明星看看好了！我们一看，只见他们一大群人挤在一间房子的小小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乌央乌央的，我们就说，我们是来看孩子的，不是来追星的，一定要跟着他们吗。女老师就让我们随便看，我问她婴幼儿居住的辉煌小屋在哪里，她指给了我们。
　　　　 径往小屋走去。敲门，里边应声“请进”，我们脱了鞋，有些忐忑地进入室内。进门正对着是个带围栏的婴儿床，有个十来个月大的女婴站在里边，见了人张着手呀呀咿咿的。背对着我们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在看电视，我们进去了，她看也没看我们一眼。我们问她话，她也不回头看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对我们，两眼仍盯着电视。我们问，您是老师吗？她很生硬地粗声道：我是孩子，这里的孩子！我们都有点意外，想问她点什么，想怎么表达关心一下，又怕剥开孩子的伤口，终于什么也没问。我们在屋里看了一会儿，我抱起那个婴儿车里的宝宝。宝宝很乖的，一抱就很高兴地用小嘴来啃我的脸。同行的一个女伴悄悄问我，这小孩是有癣吗，脸上白一块花一块的。我仔细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好像不是癣，大概是很久没洗脸，显得小脸有些花。这个孩子，就在我怀里抱着，抱着，怎么也放不下，一放就用小腿紧箍着我的身子，咧着嘴要哭。
　　　　 屋子里还有两三个孩子，也纷纷要求抱抱。我的两位女伴抱起了另外两个一两岁大的男孩儿。一个男孩儿脸上有个透明的水泡，不知是蚊虫咬的还是什么别的，我明显看出我的女伴抱他的姿势有一点生硬，大概是怕传染吧。另外一个腿上有几个像是蚊子咬的大包，挠破了，看上去有些溃烂。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在屋子的尽头有一间敞开式厨房与起居室相连，远远看去，至少十几只苍蝇在乱飞。问大女孩为什么这么脏，她说这里不太做饭的。但问题是，不管是否在这里做饭，这些苍蝇……
　　　　 有一些三四岁的孩子跑进来，头上扎着红绸，兴高采烈的，可能今天有什么活动，站都没站一下就忽拉一声又跑掉了。我女伴怀抱的一个男孩儿，也想跟着出去，大女孩儿没同意，他就哭起来了。这时这个大女孩儿，拿着一个非常不清洁的塑料杯子，从一个大桶的可乐瓶中倒了一点可乐，给每个孩子嘴巴上抿了一小口，孩子们安静下来了。我们看着她做这些事情，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好。
　　　　 终于哄着把小女婴放回到婴儿车，我们嘱咐大女孩儿看好她，出了这间屋子。这时村子已经静下来了，明星和她的大队粉丝已经全然不见了，可能进行别的什么室内亲子项目去了吧。大家都是一脸的凝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清是什么。
　　　　 又来到隔壁一间屋子，有三两个女孩儿在，我们进去，没有人跟我们说话。我们看了一下孩子的床铺，床单是统一的漂亮的儿童床单，不像是个体捐赠的旧物，应当是成批捐赠或购置的。床单看着还算干净，屋子也整洁。起居室的墙上贴了几幅奖状，还有好多检查，歪歪扭扭的笔体很稚嫩，内容大体是“没有把凳子放回原位”、“没有把脏衣服放在洗衣盆里”之类，后面一律写了“经爱心姐姐教育，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下次改正”这样的文字。墙上还贴着一张“纪律”，有十来条，第一条是“偷东西”，第二条是“搞分裂”，还有“撒谎”、“打架斗殴”等等。看了这些，大家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了。
　　　　 一个瘦瘦的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偷眼看着我们。我走过去摸她的头，问哪是她的床，她带我到里间，指了指她的床，然后缩在床边一张旧沙发里坐下，低头摆弄着一个小书签似的东西。
　　　　 我看她露在外面的四肢非常（非常！）脏，就问有人帮她洗澡吗，她说有，“爱心姐姐”。我又问，你不洗澡会挨批评吗？姐姐会要求你们洗澡吗？她说不会，如果谁想洗澡就去找姐姐帮忙给洗，不想洗就可以睡觉。那如果你身上很脏姐姐不会生气吗？她说不会。
　　　　 我们不知该和这个还没上学的孩子再说些什么，也丝毫不敢提及关于爸爸妈妈的话题，只好问，你手里玩的是什么好东西？给阿姨看一下可以吗？
　　　　 她的脸上一下有了一丝快活的神情，骄傲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是XF姐姐刚才给的，是XF姐姐的画片儿……”
　　　　 无语！这就是明星带给孩子的效果！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学龄前儿童！
　　　　 出了这间屋子，又去看另一间，叫“戴姆勒-克莱斯勒小屋”，我想是戴克公司捐资盖的吧。这是一间男孩的宿舍，有几个孩子围着老师在做手工，我说是不是给下午的活动做准备，老师微笑点头，并让孩子们叫阿姨好。屋子整齐干净，想去跟这些懂事的孩子们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孩子们也同样没人主动跟我们搭话，反是有些漠然和些许的戒备，我们赶紧悄悄地退出了。
　　　　 看了这三间屋子，我们已经无心再看其他的。本来还计划到中午时间能否看看孩子们的食堂和伙食，大家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了。我们又回到了开始的接待台，想认植些枣树，响应村里提的“与爱心人士互惠互利，共同帮助孩子渡过难关”的号召。她们介绍说，枣还没熟，得过了十一才能摘。我们问，认捐了之后是否有一个写有捐赠者名字的小牌牌挂到树上？她们迟疑了一下，说，哪里就来得及做呢，等你们下次来摘枣再说吧。我们问那怎么能证明哪棵树是我捐的呢，她们说你要不放心现在去摘也可以。其实我们哪里有什么不放心呢，来给孩子们献点爱心，谁会在乎回报的几粒枣子呢，但既然是以这样的一个“由头”募捐，既然是“认植”，就应当让捐赠者“认”树吧。
　　　　 将信将疑之下，我们不得不改变了捐款计划，本来每个人都想至少认捐十棵的，最后，我们仅以孩子的名义认捐了200元，得到的是盖有“北京市TY村儿童教育咨询中心财务专用章”的内部收据。
　　　　 出了TY村，我们按照她们指点的方向去冬枣林看了看。大概距离有两三公里的样子，看到挂着“TY村认捐枣林”的牌子，再一看，旁边还有一更大的牌子，写着“农家采摘园”。诧异地问看园子的果农怎么认捐，谁给挂牌？果农憨厚地笑着，搓着手，说不清楚。问你们跟TY村是怎么回事，仍笑，说，摘枣，还没熟呢，过一阵再来吧。再一看那些一人来高的小枣树苗，想着刚才老师说的“这棵树上的枣子全归你”，大家相视笑了。不管果实多少，如果换的钱全能用到孩子身上，我们愿意放弃全部收成。我想很多捐赠者也都会这么想。
　　　　 回程路上大家沉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我来之前的想法，是以孩子的名义认养几棵树，在我们能力可以承受的时间和金钱的限度内，让孩子经常能够来看看，时刻惦记着在附近的郊区，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对比村里的孩子，鼓励孩子更加努力学习，触动孩子的节约意识，让慈善和爱心能够言传身教地在下一代独生子女身上得到传承……可是，最大的失望是来自孩子的失望，虽然我们没有在孩子面前横加议论，但孩子的失望之心溢于言表。可以说，两个小时，孩子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正面的教益！儿童村的物质条件之好出乎我们意料，管理之不规范也出乎我们意料。对我们而言，这是一次完全失败的公益活动！
　　　　 二，背景资料
　　　　 1， ZSQ，女，生于1948年12月21日，居住地陕西省西安市莲湖区。毕业于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作家班。曾任陕西省监狱局少年犯管教所助理调研员，人民警察一级警督警衔。社会职务，陕西省回归研究会会长兼秘书长，回归研究会儿童村管理委员会主任。北京市TY村特殊儿童救助中心法人。从事报纸工作时任副主编，新闻职称主任编辑。
　　　　 68年在陇县山区医院从事护士工作，76年至83年在山区医院从事中医工作，84年至85年在陕西卫生报社从事编辑记者工作，85年至95年在陕西省监狱局从事报纸工作，任报纸副主编。93年新闻职称评审为主任编辑。
　　　　 在山区从事医务工作十三年，从事报纸记者编辑工作十二年，在主持报纸编辑工作外，亲自培训通讯员二十五期，有三百多名监狱干警和一千多名罪犯参加了培训。在业余时间，本人还进行法制文学和影视作品的创作。自编自导电视专题片三部（由省台播出）创作电影一部《满月》（西影厂拍）电视剧五部二十集，91年四集电视句《特殊战线》（上影厂拍）在中央及地方的二十几家电视台播出。自91年以来，本人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记实文学、影视作品共一百万字。电影86年全国四部委“白鹤奖”，电视剧93年获广电部司法部“金剑奖”，89年获中华文学基金会“庄重量文文学奖”，95年获西安“海龙王杯女作家奖”。
　　　　 95年5月，自动要求调往基层单位（省少年犯管教所）从事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95年8月发起成立了旨在帮助罪犯顺利回归社会，回归善良人生，帮助回归人员安置就业的民间社团“陕西省回归研究会”任该会的会长兼秘书长。动员社会力量成立4个志愿者帮教团，在监狱劳教场所开展各种形式的帮教活动。自筹经费，自96年5月起先后成立了5所替罪犯代养代教无人抚养的未成年子女的儿童村。10年来救助了400余名1-16岁的罪犯的未成年子女，在国内外有较强的反响。
　　　　 撰写的论文《保护无辜儿童的合法权益，替犯罪者代养未成年子女》、《陕西“回归儿童村现象的思考”》、《还孩子一个公平》已在97年2月和5月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国际国内有关组织召开的会议上进行了宣读。
　　　　 从事社会工作近10年，热心慈善工作，特别是对儿童的救助工作。长期从事新闻宣传工作，有一定的写作能力和组织能力。
　　　　 系陕西省作家协会员，91年被收入《中国当代青年作家名典》。98年6月6日，被中央电视台推为“东方之子”。 （http://edu.china.com/zh_cn/subje ... 50523/12336517.html）；
　　　　 2， 该村已存在有10年（公开资料）；
　　　　 3， 该村代养100多名0-18岁的孩子（公开资料）；
　　　　 4， 依靠民间力量相继建了6个儿童村，救助服刑人员无人抚养的未成年子女800多名；现有250余名孩子在全国的TY村生活（公开资料，但不同时期的报道数据有出入）；
　　　　 5， 该村孩子们的生活、医疗、教育等费用由该村负担（公开资料）；
　　　　 6， 该村收入情况（公开资料）：
　　　　 a) 民间（公司及个人）捐赠实物及现金（包括枣树认植）。其中主要资金来源70%来自外资企业（民间儿童救助组织调查报告http://www.sowosky.com/newblog/html/32/732-7470.html）；
　　　　 b) 组织孩子的手工义卖；
　　　　 c) 组织闲置的捐赠物品的义卖；
　　　　 d) 枣树基地的收入（公开资料显示已有5年收入）；
　　　　 e) 其他产业收入；
　　　　 f) 义工提供的无偿服务折抵劳务费；
　　　　 g) 其他收入。
　　　　 7， 该村支出情况（公开资料）：
　　　　 a) 孩子们的生活、医疗、教育等（主要应当是生活及医疗，以及少数的适龄职业教育）；
　　　　 b) 村子日常运转费用（水、电、油、气、养车的费用及人工费（05年时有一部切诺基，曾接送造访者http://www.1619.com.cn/guiren/info_76594.html））；
　　　　 c) 孩子们的活动费用，主要指探望服刑父母的差旅费；
　　　　 d) 村址本身的租金；（校舍是一位马来西亚人所租用的，他慨然无偿地借给“儿童村”10年；医务所是一家药厂捐赠的http://book.ce.cn/read/social/cf ... 60802_7982391.shtml）
　　　　 e) 枣树基地的租金及管理费用；
　　　　 f) 其他支出。
　　　　 8， 该机构主办人获得的荣誉
　　　　 a) 获得了2005年诺贝尔和平奖的提名（http://www.1619.com.cn/guiren/info_76594.html）；
　　　　 b) 获得了扶轮国际颁发的“国际扶轮百年卓越专才奖”（http://www.1619.com.cn/guiren/info_76594.html）；
　　　　 c) 1998年东方之子；
　　　　 d) 感动中国2006候选人（http://news.cctv.com/society/20061218/102130.shtml）
　　　　 9， 几个捐赠实例（公开资料，由此可判断儿童村的经济状况）：
　　　　 a) 2007年9月19日，北京现代向TY村捐赠110台电脑（http://auto.sohu.com/20070919/n252247493.shtml）；
　　　　 b) 高召办易车会爱心传递“TY村”（http://auto.tom.com/1776/1778/2006815-99397.html）；
　　　　 c) TY村一天迎来200志愿者 六一前夕对120名孩子表爱心（http://www.beijing2008.cn/47/24/article212022447.shtml）；
　　　　 d) 瑞典王后看望北京TY村的孩子们（http://www.china.com.cn/txt/2006-07/20/content_7017645.htm）；
　　　　 e) 千名车友为京郊TY村植树献爱心，共栽种枣树苗3000株，认领枣树50株，捐献树款两万余元（http://auto.sina.com.cn/news/2006-03-13/0743172525.shtml）。
　　　　 10，TY村的困难处境（创办人表述，由此可判断儿童村的经济状况）：
　　　　 a) 村的孩子每天早上5点左右起床就要下地干活，早餐也是在地里吃，每天主要是馒头、咸菜；她想到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需要加强营养，就让厨师给孩子们每天加一个煎鸡蛋。当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煎鸡蛋时，***却是满心的酸楚。如果这样吃下去，每天60元的鸡蛋钱都很难周转。听到这里，不少学生、老师、家长们都哽咽了，有的还忍不住流出了眼泪。（http://edu.people.com.cn/GB/8216/9242/44284/4339412.html）
　　　　 b) TY村是一个无偿代养代教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民间救助机构。今年冬天，这里的孩子们白天不敢呆在宿舍，因为无钱买煤，宿舍被迫自行停暖。至今，5.6万元的供暖费仍没着落。（http://news.sina.com.cn/s/2006-12-24/012311869686.shtml）
　　　　 三，反思与质疑
　　　　 创办人Z女士曾是一位狱警，是一位法律人士，是一位知识分子，是一位作家，是一位编辑，还是一位医护工作者。她创办儿童村，给处于边缘的失养儿童找到生活归宿，这是事实，没人否认。我想强调的是从初建到现在，儿童村存在了已经有十年。十年，对于她这位综合素质极为优秀而心灵极其高尚（后者则更为难得）的人士难道不足以形成较为成熟的文明的健康的管理理念，不足以摸索出理性的科学的管理模式吗？从实地所见及分析网上的公开资料，我们的基本判断是，实物并不匮乏，高级童车，高级衣物及鞋子大概已经超饱和（申明：只是感性判断，无数据支持）。我们有如下的疑问：
　　　　 （一）法律方面的问题
　　　　 1， 谁有权利侵犯孩子的隐私权？
　　　　 作为法律工作者出身的创建人，屡次表达“这些孩子的尊严更应当受到保护”，请问她是否认为孩子们的隐私权更应当受到保护？置身于儿童村中，孩子们的“服刑人员子女”的身份被贴上了显著的标签，每个人的造访，都是怀着一种上位的怜悯（包括我们去时的初衷也是一样），不知道大家是否想过，这些造访者关爱的举动，体贴的抚摸，以及你以教育孩子为目的而带着同龄的孩子前往的举动，孩子们之间显示出的明显的地位优劣的差别所带给这些敏感的孩子的严重伤害？在去拜访之前，我及我的朋友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但从孩子戒备、漠然及不太欢迎的态度中，我们马上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思考，慈善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更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看起来很文明的羞辱方式，是那些见怪不怪，甚至是在善意的动机驱动下发生的羞辱（《南方周末07.9.27E31》）”，“底层的尊严不应当被视为奢侈品（同上）”，应当说，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塑造时期，给他以尊严比给他巧克力更有利于他的成长。请让我们都换位一下，假如你的头上贴着“服刑人员子女”的标签，每到周末要接受一些“高贵的城里人”的爱抚，嘘寒问暖，然后爱心妈妈要求你唱或跳《感恩的心》以表示感谢，然后会得到漂亮的巧克力和皮鞋，我亲爱的朋友们啊，请问你们是什么感受？作为一个儿童，如果你天天浸淫在这种氛围中，你可能形成良好的心态吗？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39条有明确规定，“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披露未成年人的个人隐私。”不在当时的氛围中，我们体会不到对孩子尊严的伤害；但一旦置身其中，我们立即感觉到了：对于生活趋于正常的孩子，这种造访是不受欢迎的，是干扰他们心态的，难道就因为自己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善良的需求，就可以以牺牲孩子的尊严为代价？我们善良的初衷导致了多么自私的结果呀！当然我们不应过多地苛求这些心怀善意的造访者，同我一样，他们可能不能细敏地预感到这种感受；然而，身为10年儿童村的创建者，作为一个高尚的爱心妈妈，10年来没有这种感觉吗？孩子们经常性地晒在公众面前，晒自己的隐私，何异于马戏团的小侏儒，靠引逗别人的怜悯来生存呢（请原谅我比喻的苛刻，绝对无意取笑孩子们）？Z女士，如果你说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恐怕是不能使人信服的。
　　　　 难道慈善的名义可以给你晒孩子隐私的权利吗？！难道没有其他以更小的伤害换取的关爱他们的方式吗？
　　　　 我们不妨做一个网络调查：你认为儿童村的孩子，是应当安静地相对不受外界干扰地开始生活，还是应当经常面对志愿者的造访，接受你直白的关爱？
　　　　 2， 财务制度
　　　　 根据公开资料，“北京TY村通过网络将儿童村每年的捐赠所得和支出向公众公开，接受公众的监督。北京市TY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对接受的社会捐助进行登记，为捐助者提供收据发票，并提供财务支出的报告，接受捐助者的监督，力争做到公开化、透明化。同时，毕马威、普华永道等国际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义务每年为TY村的财务进行财务审计。”（民间儿童救助组织调查报告http://www.sowosky.com/newblog/html/32/732-7470.html）
　　　　 a) 按照以上说法，可以接受公众监督的财务如何才能让公众获知？为何该机构的网站无法登录？
　　　　 b) 是否每个募捐者可以从公开信息上找到自己捐赠的明细？
　　　　 c) 作为募捐者，你是否可以便捷地获得由毕马威、普华永道提供的年度财务审计报告？
　　　　 d) 我想请问毕马威、普华永道：干脆点说，依你们的审计结果，到底儿童村是否有条件让孩子们每天吃上一个鸡蛋？是否有条件让孩子的宿舍冬天烧上煤？
　　　　 3， “村的孩子每天早上5点左右起床就要下地干活，早餐也是在地里吃，” （http://edu.people.com.cn/GB/8216/9242/44284/4339412.html） 看了真是无语！难道孩子们不早上5点起床下地干活，这个机构就不能维持生存吗？谁有剥夺孩子正常睡眠的权利？从法律上讲，是否有权利让幼小的孩子早上5点下地干活？
　　　　 4， 关于是否纳税
　　　　 a) “当问及他们的TY村仍需要缴税的时候，Z老师沉默了下说：“现在中国要得到批准太难了，但是他们已经允许我们以被捐款中介委托人的名义接受再转给孩子们手上，所以不用再交税了。””（http://news.bnu.edu.cn/News/people/Scholar/200704/8411.html）
　　　　 b) “与其他自发的民间公益组织一样，ZSQ也遇到了作为非营利组织注册的困难。“儿童村”只能以“罪犯子女教育研究所”（现在称“北京TY村儿童教育咨询中心”）的名义在工商局注册，因此不享受税收优惠待遇，也不能进行公募，只能依靠个别的热心人捐赠以解决经费问题。”（http://book.ce.cn/read/social/cf ... 60802_7982391.shtml）
　　　　 前后两种表述有差异，不知是否是针对不同时期的情况表述。大家自可判断。那么请问：既然“他们”已经明确不用交税了，为何不给捐赠现金者开具正式的财政银钱收据？既然不存在“避税”的问题，作为一个法律人士，不开正式收据回避的是什么呢？应当承担什么法律责任呢？
　　　　 （二）管理方面的问题
　　　　 1， 我们现场捐赠了一宗物品，大概有80件衣服，30双鞋，6盒月饼及书籍若干，为何没有清点登记，给捐赠人开具回执？而只是登记了名字，而且是在我们的要求下？
　　　　 2， 旧衣物应当消毒后再使用，我们捐赠后，有两个女孩当即从中翻捡了几双小皮靴拿走，物品分发既不消毒，也没有管理？
　　　　 3， 以儿童村目前的综合实力状况，是否仅能达到刚刚照顾孩子温饱的程度？其他的如个人卫生、洗澡等，是否属于过高的要求，儿童村实在有心而无力为之？
　　　　 还有，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孩子的房间，都可以随便拿出自备的食品喂孩子，这种行为是否应当受到一定约束？特别是对婴幼儿？假如这些来访者身患疾病（当然这是较为极端的假设）……志愿者表达爱心的心情可以理解，作为管理者，是否应当约束和提醒来访者？
　　　　 4， 关于枣林的管理，有网友摘自该村网站的内容：
　　　　 a) “每棵枣树认植费每年50元人民币（每棵树每年有最少10斤以上的产量，梨枣价格：6元一斤），由认植者一次交清。认植时间：自3月开始至9月中旬。
　　　　 b) TY村将认植者选定的果树挂上认植者的牌子，并出具认植凭证。负责果树的一切管理工作。
　　　　 c) 认植者可随时到果园了解果树生长情况，以及利用节假日观光、休闲、自愿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
　　　　 d) 九月中旬，根据梨枣成熟情况，TY村通知认植者前来采摘，认植者可凭认植凭证换取采摘卡，到果园采摘自己树上的果子。
　　　　 e) 如确有困难无法采摘者，TY村将替认植者采摘并尽量将梨枣送到认植者手中。
　　　　 f) 如遇自然灾害（大风、冰雹等）TY村会保证认植者不受到任何损失。”（http://www.picassoclub.net/forum ... F4%B4%E5&page=1）
　　　　 那么就请已经认植的慈善者思考一下：
　　　　 a) 按照TY村自己的宣传，3万株枣树的产量及产值；
　　　　 b) 作为认植者，你是否自行在自己认植的1棵树上摘到了10斤以上的果实；
　　　　 c) 作为无时间亲往采摘的认植者，你是否收到了该村送来的果实；
　　　　 d) 枣林中是否有自己认植的枣树，并经自己确认挂牌；
　　　　 e) 我们在现场看到的，认植的枣树林是农民承包的采摘园，这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有人会说，算了，捐一点点钱，干嘛那么较真？捐赠者是否较真是另一回事，但作为慈善的受体，公开把承诺写在自己网站上，却是一件不得不较真的事情。
　　　　 （三）政府部门的监管职责
　　　　 1， 对于容纳100多孩子，十数名教职员工的儿童村，民政部门是否尽到了监管义务？是否定期有公开的财务监管报告？
　　　　 2， 卫生防疫部门是否对其食堂的卫生状况有所监控？
　　　　 （四）个体的思索与疑问
　　　　 1， 所有媒体的报道，都是通过正式渠道与儿童村联络，由儿童村出面安排参观及活动的，属于“官方接待”，是否有撇开他们的接待，自己去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从而得出“感动”、“伟大”的结论的？
　　　　 2， 媒体报道众多，为什么没有任何负面的声音？对于“慈善”这一人性中最为宝贵和善良的阵营，对于这一阵营中的瑕疵，请恕直言，大家是否抱有皇帝的新装的心理？正是看了媒体这些正面的报道我们才去看孩子的，为什么会感觉反差极大？我查阅了网上的资料，仅发现了两条帖子，属于小小的怯怯的“不同的声音”：
　　　　 a) “冬天时去TY村捐了枣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了？白捐了？还打算摘枣呢！”在这种质疑遭到其他网友善意的提醒和批评之后，这位叫“总想睡觉的加菲”的网友又澄清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枣树的情况，TY村的网站上什么都查不到了。其实不摘枣也没什么，只是一件事似乎没有做完，总是感觉怪怪的。”（http://www.picassoclub.net/forum/viewthread.php?tid=114160）
　　　　 b) “上回我妈特意开车去了一回，人家说不要衣服，只要钱，我妈特伤心的就回来了。”（网友红威鱼鱼http://www.picassoclub.net/forum ... F4%B4%E5&page=1）
　　　　 3， 关于教育理念
　　　　 每一个生活在当代文明中的人大都会受到现代教育理念的影响，孩子的教育要以鼓励、激励为主，要以正面引导为主，“好孩子是夸出来的”，我想Z女士对这些观点也应当是认同的。但我们从孩子们宿舍里看到的是满墙的“检查”，以及不许“偷东西、搞分裂、撒谎、打架”的训诫。看到“搞分裂”一词，我想大家一定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倾向的“管教”方式；我想在我们周围朋友的家庭中，至少不会在儿童房里看到如此内容的训诫。即使这些孩子有问题少年的倾向，我们是否也应当激发孩子潜意识中“向善”的东西，而有意回避这些极端的负面的字眼，以保护孩子那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呢？
　　　　 必须正视，孩子宝贵的童年时代要在这个儿童村里渡过，如何树立他们正确的人生观，比之正常家庭的儿童而言，是件非常重大而更加艰巨的任务。媚俗，拜金，察言观色，冷漠，这些浮躁的负面的气息，正不幸地弥漫在这个纯洁的村落上空！当看到孩子们纷纷公开表达“最崇拜的人”是“Z奶奶”时，大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心理落差的调试，贫富的冲击，有双亲而不得见的落寞与难言的痛楚，只有用心，真正的心，才能给他们一丝丝的暖！这些孩子，早已过多地饱尝了人间的冷暖！
　　　　 4， 管理方式：家族式管理
　　　　 a) “小女儿做了6年志愿者，而大女儿目前仍是陕西儿童村的负责人。甚至连大女儿的女儿也在6岁时加入了志愿者的行列，成为他们家最小的志愿者。如今当年的小女孩已是十七岁的高一女孩，依然一如既往的在儿童村做志愿者。就连她七十八岁的老母亲也在儿童村帮她煮饭。”（http://news.bnu.edu.cn/News/people/Scholar/200704/8411.html）
　　　　 b) “内部并没有清晰的部门分工，大小事情均由发起人或负责人决定。很多儿童村就属于此类，如北京市TY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其目前仍然是个人负责制的管理模式，ZSQ作为创办人，同时也是TY村的最高领导，拥有对各种事项的决策权。”（民间儿童救助组织调查报告http://www.sowosky.com/newblog/html/32/732-7470.html）
　　　　 c) （调查报告对“儿童救助民间组织的自身缺陷”的评论）：“目前我国大多数民间儿童救助组织的组织化程度不高，采用的是个人负责制的管理模式。在这种管理模式下，组织的领导人（通常是组织的创办人）居于最高层，拥有最终决策权，其他所有的工作人员与领导人直接联系。不可否认，这种管理模式对于建立之初的民间组织而言不失为一种高效的管理模式，但是我们也应认识到：在这种超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下，领导人对组织的大小事务全权负责，不仅领导人的工作量非常大，而且很难调动工作人员的主观能动性，难以发挥他们的积极性。不仅如此，领导人的个人意志指挥着工作人员的意志，而工作人员在把握领导人意志时难免会有偏差，因此领导人和工作人员之间的摩擦也就不可避免，从而造成一些优秀人才的流失。同时，这种管理模式把组织与领导人个人划上等号，组织的命运与个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败俱败，这样的组织是不可能得到持续发展的。个人拥有最终决策权，不仅难以发挥集体的智慧，更严重的是容易滋生贪污等一系列问题，因为“没有制约的权力是腐败的根源”。”（民间儿童救助组织调查报告http://www.sowosky.com/newblog/html/32/732-7470.html）
　　　　 从这些公开的报道及调查报告中，从母亲—自体—两个女儿—外孙女，四代人全都在做这一个“事业”，在Z女士同时又是一个公司法人代表的身份背景下，我们在感动之余，不妨冷静地思考一下：如何区分志愿者与家族式管理的管理阶层的边界？
　　　　 5， 关于放弃全部财产
　　　　 “她的“北京TY村儿童教育咨询中心”既是非营利组织，同时又注册为股份制企业，她是法人代表。她注册过后，立即到公证处放弃全部财产，一旦“TY村”终止存在，则全部财产转交其他救助组织或上交国家。”（http://book.ce.cn/read/social/cf ... 60802_7982391.shtml）
　　　　 这真是一个无比高尚的义举！但请原谅我以一个卑微的个体的一己之见来思考这件事：
　　　　 a) 不知公证处对这一公证内容如何执行，又有谁来监督执行？要知道，她是一个企业法人，直白地讲，她率领的是一个家族管理式的以营利为本质的企业。在这种管理模式下，整个机构的资产就相当于她个人的资产，只有她可以决定所有资产的去向。那么，她是否放弃个人名下拥有的财产，又有什么现实意义呢？
　　　　 b) 我想请问毕马威、普华永道：是否对该经营性企业一并做出审计？
　　　　 c) 做为公众，是否有权利对其经营性企业做出将盈利全部投入于慈善工作的约束要求？回答显然是否定的。那么，如何区分资金流向的边界？如何排除为家族牟利的嫌疑？这在逻辑上显然是完全对立的。
　　　　 d) 退一步讲，全家人都在专职做志愿者，又靠什么来生存、如何支付下一代的基本教育费用？
　　　　 6， 多处资料这样来表述儿童村：“北京市TY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原中华慈善总会特殊儿童救助工作部，北京示范儿童村）” （http://www.1619.com.cn/guiren/info_76594.html），但都没有厘清二者之间的发展脉络。请问：中华慈善总会特殊儿童救助工作部与TY村目前是一种什么关系？曾经是一种什么关系？“中华慈善总会特殊儿童救助工作部”是否现在已经转制成了“北京市TY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
　　　　
　　　　 我并不否认十多年来Z女士的大量付出。之所以有以上质疑，是希望慈善之路能够走得更长，更规范，更加体现人间的真善美。如果由于个人观点或公众资料中的任何偏颇、误解、歧义、误读、以讹传讹甚至仅仅由于本人表述的失当给高尚的慈善人士造成了无意的伤害，我在这里先行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请相信我的真诚与良好的动机。如果真的不幸击中了什么，我只想引用近期《读者》中的一篇文章的标题作为结束语：“请别伤害了（慈善者）那一颗颗金子般的心。”
　　　　
　　　　 申明：对第一部分的描述力求真实，表达力求准确到每一个字眼。本文仅为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他人或机构。文责自负。

雨吻花

晕!!!
什么地方啊

yunr

太阳村，我们暑期就在那开展的活动！

yunr

那明星是许飞

yunr

感觉现在的太阳村的性质不如以前了， 被市场经济搞的，都快产业化了

igsean

好长的文章

小8

除了捐款捐物，其实更加被需要的是人们发自内心的关怀。有些东西不是物资可以解决的，还有比物资更加缺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