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蜻蜓

小离 · 发表于 2010-10-23 18:27:05

   有人跟我说，外面雷声大作，一只蜻蜓被困在家里。我能想象得到，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是怎样在滚滚的雷声里惊惧，又怎么样在灯光刺眼的屋子里盲目地挣扎。我也能想象到，跟我说起这件事的他，是用怎样复杂的心情看着它：放它走？窗外是茫茫的黑夜、滚滚的雷声和将至的大雨。留下它？屋里是非自然的光芒和人为制造的奇怪声音。那只迷路的蜻蜓，单薄的翅膀如何承载外界的恐惧？

突然想起了写生路上的那只蜻蜓。

一起画画的男生，从当地的小女孩手里为我救下一只蜻蜓。我想放它走，但是它却在她手里折断了一只翅膀。它静静地停着，安静地仿佛任命运摆布。但是，我试图带他回寝室，想办法补好它的翅膀，它却逃离我们的视线，不顾一切地从同伴肩头飘离。我急急地回头找它，同伴笑我痴，却愿意与我分头前往。

   当我看到，它折断的翅膀，已经彻底离开了它。这个折翼的天使，扑着仅剩的三片翅膀，一次又一次飞起、又坠落，一次又一次摔在滚烫的沙土地面上。我的泪水突然就盈了满眶。我用指尖拾起它，它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它静静地站在我指尖，安静地，仿佛绝望。

我听到同伴的叹息，他陪我寻它丢失的翅膀。一无所获之后，她还是那么安静地停在我指尖，任我将它放在床头。

它抓着我的床单，白的底色上，它红的凄美。纤弱的小身子，呼吸得如同颤抖。它却不肯再飞了，安静地，如同心死。

下午出去写生，我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材料，却不知道什么能代替它天成的翅膀。傍晚回去，它还是安静地在那里，却没有了心跳。

我去葬它，同伴说，或许你不该带他回来，他要离开我们，也许就是他的命，他自己选择的命。

我怅然，也许，折翼加上囚禁，让他再没有了飞翔的心。不能飞翔，就没有了自由，何况又在人类的世界，完全陌生的空间？也许在野外，他还会挣扎着求生，也许是我不恰当的悲悯，让它以死相抗，放弃肉体，来寻求灵魂的自由……

   也许，也许……

也许在这个世上，我们做了太多错事，改变了太多生命的命运。但是谁又知道，我们不是别人手掌上，那一只断翅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