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绿色人物罗哈尼开列十一五环保严峻问题清单

章轲

　　在中国，有众多有关环境和自然资源管理的问题迫切需要在第十一个五年规划期间获得关注

这些问题包括：土地退化、水资源短缺及污染、空气污染、低质量的城市环境基础设施、农村环境退化、环境事故日益频繁、全球环境问题诸如气候变化等
　　12月9日，亚洲开发银行地区与可持续发展局局长宾度·罗哈尼（Bindu Lohani）当选为“2006绿色中国年度人物”，这是外国友人首度当选中国“绿色英雄”。评选组委会给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评语：

　　“从土地荒漠化到环保总局大区督查中心建设，他总是出现在中国环保的最前沿。他的成就，标志着亚洲开发银行（下称‘亚行’）在中国环保领域的战略性参与，也展现了国际力量对中国环保进程的巨大影响。”

　　从上世纪80年代起，罗哈尼就一直致力于与中国政府部门协同工作，主要与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国家环保局）开展合作，参与了环境影响评价、《环境法》修改、环保督察中心建设等多项工作。

　　罗哈尼昨晚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专访。对于当选中国“绿色人物”，罗哈尼说：“对于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给予的这个荣誉，亚行和我本人都非常感谢。这是中国人民对亚行和我本人充满感激、信心和鼓励的标志。它同时也鼓励我们继续努力在环境保护方面与中国开展合作。”

　　环境被视为重要主题

　　《第一财经日报》：亚行在中国可持续发展中发挥了哪些作用？未来有何计划？

　　罗哈尼：1986年到2005年年底，亚行总计为中国提供了162亿美元的贷款以及2.57亿美元的技术援助。中国是亚行的第二大贷款国（占公共部门贷款总额的14％），并且是私营部门融资的第三大客户（占私营部门融资总额的14％）。

　　亚行对中国的2004年~2006年度国别战略和规划主要立足于四项发展目标：促进公平和广泛收益性的增长；优化市场运行方式；改善环境；促进地区合作。2006年~2008年的贷款项目包括4个主要部门：运输和通信部门（49％）；能源部门（10％）；供水、卫生以及废弃物管理部门（21％）；农业和自然资源部门（20％）。非贷款项目的扩展更加广泛。无论对于贷款项目还是非贷款项目，环境都被视为一项重要的主题，关系着所有的部门。

　　本月18日，亚行正式宣布将提供5000万美元的贷款，支持甘肃省张掖市偏远贫困地区两个中型水电项目，帮助甘肃省开发清洁能源。整个项目总投资约1.1亿美元，其中国内商业银行贷款3786万美元，张掖市政府和甘肃黑河水电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提供2214万美元。

　　此次亚行贷款使用多批次贷款模式，资金来自其普通资金源，即硬贷款。利率根据亚行基于伦敦同业拆借贷款利率确定。项目实施期为7年，甘肃省政府是项目执行机构。

　　中国环保喜忧参半

　　《第一财经日报》：你是如何评价中国的环境状况的？你觉得中国环境问题的核心是什么？

　　罗哈尼：中国在过去的25年里经济发展显著，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进而使得农村贫困人口大大减少。然而，快速的经济增长也伴随着严重的环境恶化问题。根据最近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先生的一篇文章，每年的经济损失归咎于环境污染和自然资源恶化因素的估计占到8％至13％的比重。因此，“十五”期间中国在环境保护和自然资源管理方面的整体表现可以说是喜忧参半。一方面，中国在某些领域取得了重大成就，例如在改进城市环境和环境污染及生态恶化减速方面；另一方面，中国的这些成果又被其未能达成“十五”计划中的八项环保指标而冲淡了。

　　就整体而言，我很钦佩所有中国的高层官员对致力于环保事业所做的努力。

　　《第一财经日报》：你认为解决中国的环境问题，正确的路径是什么？

　　罗哈尼：在中国，有众多有关环境和自然资源管理的问题迫切需要在第十一个五年规划期间获得关注。这些问题包括：土地退化、水资源短缺及污染、空气污染、低质量的城市环境基础设施、农村环境退化、环境事故日益频繁、全球环境问题诸如气候变化等。

　　中国政府已经认识到环境问题带来的挑战的严峻性，以及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专门辟出一整章论述“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其重点领域包括发展循环经济、强化促进节约的政策措施、保护修复自然生态、加大环境保护力度、强化资源管理以及合理利用海洋和气候资源等。

　　我完全赞同这些战略方向，但是实现这些目标和迎接这些挑战需要制定清晰的策略和综合处理方案，并投入长期的努力。这包括坚强的政治意愿、明智而理性的政策、结合适当规则标准而实施的经济手段、能力建设（特别是国家以下各层次及地方级的能力建设），以及多样化的金融扶持。

　　国家环境保护总局无法独立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各政府机构间的协作。此外，还急需私营部门参与并促进公众共同参与。

　　环境管理能力建设紧迫

　　《第一财经日报》：最近一个阶段，有关加强环保执政能力建设的呼声日益强烈，包括实行垂直管理、环保总局升格等。你对此怎么看？

　　罗哈尼：在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大国中，环境部门十分重要，因为环境效应不仅对这些国家内的人民和可持续发展具有直接的影响，同时对全球环境问题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如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以及国际水资源。

　　我认为，国家环保总局升格，实现其正部级地位，有助于其参与高级会谈，并制定宏观经济政策，从而对完成“十一五”的目标以及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具有重要的影响。我们需要有更高水平的协调机制，以减少执行机构及其他相关机构之间的任务重叠。

　　《第一财经日报》：你为什么觉得国家环保总局建立大区督查中心十分必要？你在其中具体做了哪些工作？

　　罗哈尼：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在中国，环境管理能力建设是一种非常重要和紧迫的需求。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建立大区督查中心十分必要，这主要是出于以下考虑：

　　首先，当前的机构设置无法满足新出现的各种挑战。旨在控制污染的传统方法强调的是，要限制各个公司的废气排放或废物排放，却没有对地区和地方关于土地使用及其开发所做选择的重要性给予足够的重视。虽然国家环保总局已经颁布了多项有关控制污染和保护自然资源的法律法规，但是帮助各省市落实这些法规和计划的机构和金融协议却一直比较缺乏。这种现象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在省级和地方层面上出现了较大的落实法律法规的能力缺口。

　　其次，各级政府部门的环境管理激励体系都需要改进。当前，各级环保局是省、市和县政府部门的分支机构，环保局的预算和执行设备、设施都由当地政府部门决定，而不是由国家环保总局决定。虽然各级环境保护局本来应该根据自己的权限范围控制污染物的排放，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机构都无法严格执行国家的法律法规，因为当地政府部门对于吸引投资发展经济更感兴趣。

　　除此之外，现在的国家环保总局既缺乏数量充足的专业工作人员，也没有行使更大权力所需要的技巧。虽然国家环保总局的监管和执法职能自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已经有了指数级的扩大，但是它所有的大约2200名工作人员（219人是国家环保总局行政管理人员，大约2000人在隶属于国家环保总局的各级国家办公室和中心工作），自从1995年以来数量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与发达国家的环境保护机构数量与人口总数之百分比相比，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工作人员的数量与中国人口总数之间的百分比要低得多。例如，美国环境保护局有18000名工作人员，澳大利亚环境保护部有3000名工作人员，加拿大环境保护部有5000名工作人员。考虑到中国广阔的地域面积和专业工作人员数量和技能的缺乏，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在管理地区和地方层次的信息、派遣其工作人员实地工作、提供技术支持和监管、及时应对跨司法机构的环境问题等方面都面临极大的挑战。

　　通过改善环境质量，保护穷人健康和生产力

　　《第一财经日报》：你在谈到水资源问题时，曾经说过，“我们不应该就水资源本身谈论水问题，我们应当针对贫困问题来谈水问题。清洁的水源及改善后的卫生设施可帮助穷人改善他们的健康状况，并为他们提供创收的机会。”这是否体现了亚行的一个基本理念，就是关注环保，也关注发展，在环保与发展中，找到最佳的平衡点？

　　罗哈尼：是的。单一的经济增长已经不再被认为足以维持真正的发展了，只有可持续发展才是我们推崇的真正发展。任何规范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有关经济、社会和环境政策都必须兼顾穷人的需要，必须确保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进而保障经济的持续增长。

　　正是以上这些因素促成了亚行在1999年实施了其减贫战略，将扶贫工作作为亚行的总体战略目标。

　　环境退化正在造成穷人的损失，并且剥夺了他们对于健康和富饶生活的选择权。在水资源领域，关键的问题在于使用和消耗水资源，包括减少的水量、水污染、增加的自然灾害和人为事故，以及气候变化。亚行的战略主要是通过改善环境质量，来强调对穷人健康和生产力的保护，并且通过改善生态系统生产力，以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并减少他们在自然灾害面前的脆弱性。

　　《第一财经日报》：这些年，你特别关注环境保护，关注贫民等弱势群体问题，这是否与你本人早年的成长经历有关？

　　罗哈尼：过去的30年里我一直都在从事这个领域的工作。而我本人是尼泊尔最早的一批环保工程师之一，而且是最早同时拥有博士学位的一位环保工程师。可是当时的尼泊尔几乎没有任何的环境工程项目。加入亚行以来，我对于环保这一领域的使命感更是与日俱增，况且亚行的首要目标就是减少贫困，而环境保护更是一直以来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第一财经日报》：你曾经担任过尼泊尔的政府官员，后来又担任过环境学院的院长，再到今天的位置。从政府官员、学者，再到亚行的高级职员，随着角色的转换，你对发展与环境的认识发生了哪些变化？

　　罗哈尼：当我在尼泊尔政府工作时，我只是当时政府的地方发展部门下面道路交通局住房和物资规划处的一名普通土木工程师。然而在政府部门工作的那些年，我对环境问题的认识还是不甚了解，尤其是对于那些如何解决环境问题的方法缺乏了解。而我大学阶段土木工程的专业学习也很少涉及到环境工程和自然资源管理的内容。当时我所能最近距离接触到的领域就是公众健康和卫生工程项目了。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对环境保护这一领域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我也选择了它作为我硕士和博士阶段的研究方向，这一切都使得我能有足够的专业实力来应对环保领域的众多难题。后来当我担任亚洲理工学院（AIT）环境工程和自然资源管理系的系主任时，我认为我们拥有了当时亚洲最好的学科项目。在那段时期，我对亚洲地区面临的众多环境问题变得更加了解了，对于处理那些问题的方法也更加熟悉了。

　　加入亚行后，我有机会运用我的知识和专长有效地将环境问题纳入到发展计划中来。因此，你们可以看到，我心态上的改变是伴随工作经历的变化而变化的。


　　罗哈尼

　　● 1977年至1985年，就职于亚洲理工学院，担任环境学院院长

　　● 1985年，加入亚行。在1985年至2004间，先后担任环境局环境及社会发展处副处长、项目经理；基础设施、能源及财务局（西亚）副局长

　　● 1999年，任亚行秘书长

　　● 2005年，亚行地区与可持续发展局局长

　　● 自从上世纪80年代起，罗哈尼就一直致力于与中国政府部门协同工作，主要与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开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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